(三十)
接下来的两天,我和陈默藏身在这间简陋的出租屋里,像两只受惊后舔舐伤口、又警惕着外界风雨的动物。
我们花了大量时间梳理已知的线索,拼凑陈诺的罪行版图。陈默把他这一年多暗中调查到的东西都告诉了我——一些模糊的资金流向(可能与收买汽修厂学徒工有关),陈诺几个可能用于联系黑产的不记名电话号码,以及他观察到的陈诺一些隐秘的社交圈子。
“他很谨慎,很少留下直接的把柄。”陈默指着笔记本上杂乱的关系图,眉头紧锁,“尤其是关于车祸,他几乎把所有明显的线索都切断了。那个学徒工是关键,我查到一点眉目,他可能藏在邻省的一个三线城市,但具体位置还需要确认。”
我则提供了我掌握的“内部”信息:陈诺电脑里的保险单,他咨询离婚律师和精神鉴定的事情,以及家里那些隐蔽的摄像头。当我说到摄像头时,陈默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
“他一直在监视你……”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每一天,每一刻。”
“所以我们之前的很多举动,可能都在他眼里。”我感到一阵后怕,“包括我藏起日记本,和你见面……”
“不一定。”陈默冷静分析,“如果他早就知道我活着,并且和你联系上了,他绝不会只是监视,而是会采取更极端的手段。他可能只是怀疑,或者在监控你是否有异常,比如……是否发现了什么。阿杰去找汽修厂,可能触动了他的神经。”
他顿了顿,看向我:“你用的那个新手机,确定没被动手脚?”
我摇摇头:“我检查过,应该是全新的,而且我用的是加密通讯。不过……给他发信息的那个号码,我试着回拨过,已经是空号了。”
“Z……只出现一次的神秘人。”陈默沉吟,“会是谁呢?不像阿杰的风格。难道陈诺身边,还有别的知情者,或者……被他伤害过的人?”
这是一个新的可能性,但也像迷雾一样,看不清真相。
我们讨论最多的,还是如何拿到关键证据。
“保单原件或者清晰的、带有他电子签名的复印件,至关重要。”陈默说,“这能直接证明他近期内对你具有强烈的谋害动机。还有那个学徒工,必须找到他。”
“你的电脑技术怎么样?”我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能远程黑进他的电脑吗?或者……我们能不能想办法,让他自己把证据‘送’出来?”
陈默眼睛微微一亮:“黑进他的电脑风险太大,他本身IT水平不低,而且肯定有防护。但让他自己拿出来……或许可以。我们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让他慌乱,主动去查看或者转移核心证据的计划。”
一个大胆而危险的念头,在我们对视的目光中逐渐清晰。
(三十一)
计划的核心是“打草惊蛇”与“引蛇出洞”的结合。
我们需要让陈诺确信,我和陈默已经联手,并且掌握了某些对他极具威胁、但尚未交给警方的“证据”。迫使他自乱阵脚,主动去处理或转移那些我们难以直接获取的罪证,比如保单原件,或者联系那个失踪的学徒工进行安抚或灭口。而我们,则在这个过程中,寻找机会获取证据,或者追踪到学徒工的下落。
这需要精密的策划和极大的运气。
首先,需要选择一个“泄露”信息的方式。不能太直接,显得像陷阱,也不能太隐晦,让他察觉不到。
我们决定,由我出面。
陈默弄来了一个无法追踪的一次性手机。我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陈诺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传来陈诺那熟悉、此刻听来却令人作呕的温柔嗓音:“宝宝?你到爸妈家了吗?怎么一直没给我电话?”
他的语气自然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握紧手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愤怒和颤抖,按照我们预演好的剧本说道:“陈诺,你别再演戏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他故作疑惑的声音:“宝宝?你怎么了?是不是听别人说了什么……”
“我见到陈默了!”我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他没死!陈诺!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骗我?!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刻意表现出一种得知惊人真相后,情绪失控、语无伦次的状态。
电话那端是长久的、死一般的寂静。我几乎能想象到陈诺此刻脸上那错愕、阴沉、继而疯狂计算的表情。
几秒钟后,他的声音传来,依旧维持着镇定,但那份温柔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平静:“晚晚,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哥哥已经去世一年多了,你是不是……太想他,出现幻觉了?或者,是遇到了什么骗子?”
他在试探,也在诱导。
“不是幻觉!也不是骗子!”我激动地反驳,“他就是陈默!他告诉我了一切!你逼他‘消失’,你用他以前的把柄威胁他!你这个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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