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桉确诊重度抑郁那天,把诊断书扔进了雨里。
季松亭发现她的药瓶时嗤笑:“装病博同情?”
直到他在画室看见满地鲜血,和365幅自己的背影画。
抢救室外他攥着碎玻璃抵住喉咙:“你敢死,我立刻下去陪你。”
三个月后简桉醒来,茫然看着跪在床边的男人:“先生,能帮我拿画笔吗?”
季松亭颤抖着将导盲绳系上手腕:“从今天起,我是你的眼睛。”
她摸到他无名指上熟悉的婚戒刻痕,突然头痛欲裂——
那晚车祸前他嘶吼的真相,正从记忆血泊里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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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毫无章法,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又被雨刮器蛮横地扫开,留下扭曲的水痕。车窗外,城市被浸泡在一片灰蒙蒙的水汽里,霓虹灯招牌晕染开来,像一幅被水洇坏了的廉价油画。简桉坐在出租车后座,指尖冰凉,紧紧捏着一张对折的纸,边缘几乎要被她的指腹磨破。那薄薄一张纸,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五脏六腑都蜷缩起来。
重度抑郁症。
诊断证明上那五个黑体字,像五根冰冷的钢钉,狠狠楔进了她的脑海。
司机是个话痨,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絮絮叨叨:“这鬼天气,说下就下!小姐,看你脸色不大好,没带伞吧?待会儿下车跑快点,别淋病了……”
简桉恍若未闻。她的视线穿透模糊的车窗,固执地投向雨幕深处。那个方向,是季松亭公司所在的那栋摩天大楼。这个时间,他大概还在顶层的办公室里,俯瞰着脚下这座被他轻易掌控的城市,如同掌控着她的命运。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混合着尖锐的钝痛,猛地从心口炸开,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她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直到尝到一丝腥甜的铁锈味,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翻涌的哽咽。
车子在离季氏大楼还有一个路口的街边停下。简桉付了钱,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瞬间兜头浇下,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剧烈的哆嗦。她没有跑,只是木然地下了车,任由雨水彻底浇透她单薄的衣衫,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她像个游魂,一步一步,踩着积水,走向那个巨大的、冰冷的玻璃蜂巢。
经过一个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绿色垃圾桶时,她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手里那张被雨水迅速打湿、字迹开始晕染的纸。诊断证明。她的判决书。她的人生,好像就是从拿到这张纸开始,彻底滑向了一个黑暗无光的深渊。
季松亭的脸在她眼前晃动。他看她时,那双深邃的眼里总是覆着一层看不透的薄冰,带着审视,带着一种近乎刻薄的疏离。偶尔,那冰层下会掠过一丝极淡的、她捉摸不透的情绪,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她曾天真地以为,只要她够努力,够隐忍,总能焐热那层冰。她像个虔诚的信徒,日复一日地描绘着他的轮廓,试图在画布上抓住他一丝半点的温度。
可现在……
她闭上眼,指尖用力到泛白,然后猛地松开。
那张承载着绝望的纸,像一片凋零的枯叶,打着旋儿,被浑浊的雨水卷着,无声地落入了垃圾桶深处。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个沉重的判决也一起丢掉。
她深吸了一口带着雨水腥味的冰冷空气,挺直了背脊,继续朝那栋大楼走去。高跟鞋踩在水洼里,溅起浑浊的水花。
顶层,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铅灰色的天空和连绵的雨幕。季松亭站在窗前,身形挺拔如松,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肩线越发冷硬。他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剔透的冰球间轻轻晃荡。他没什么表情,目光沉静地落在雨幕下的城市轮廓上,像是在审视自己庞大的商业版图。
办公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助理林岩脚步轻快地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季总,和明瑞的合同细节已经敲定了,法务部那边……”林岩的声音在看到季松亭转过来的眼神时,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那眼神没什么温度,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放着。”季松亭的声音不高,带着惯有的清冷质感。
林岩依言将文件放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门口方向,压低了些声音:“季总,夫人来了……在楼下大堂等了一会儿了,淋得挺湿的,看着……状态不太好。”
季松亭握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瞬,冰凉的杯壁贴上指腹。他转过身,视线掠过林岩,并未在“夫人”这个称谓上停留,语气淡漠得像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快递:“让她去休息室等。”
“是。”林岩应声,立刻退了出去。
季松亭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雨似乎更大了些,密集的雨线抽打着玻璃,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晃了晃杯中的酒,冰球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叮”声。简桉。这个名字划过心头,带来一丝极其细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滞涩感。他仰头,将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短暂的灼热感,却丝毫无法驱散心底深处那片他自己也不愿深究的、莫名的阴霾。他蹙了下眉,将空杯随手搁在窗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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