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羊坡大捷的硝烟虽散,广元城内的忙碌却更胜战时。县衙大堂的军令一道道发出,驱动着这个新生的势力高速运转。
城西临时开辟的降兵营,三千余俘虏被分隔管理,军官与冥顽者被单独严加看管,气氛肃杀。
而大多数川籍卫所兵、乡勇及民夫,则被集中在更大的区域。
起初几日,是沉默的观望与深深的忐忑,然而,张家军的处置很快打破了他们的预期。
每日两餐,不再是稀得照影的米汤或发霉的糙饼,虽谈不上丰盛,却是实打实的、热气腾腾的糙米饭,配上几片咸菜,偶尔竟能见着油星!
对于这些常年被克扣粮饷、半饥半饱的底层士卒而言,这已是难得的“好伙食”。
负责看守的张家军老兵,言语间虽严厉,却并无肆意打骂侮辱,反倒偶尔会说上几句“只要安分守己,张家军不亏待肯卖力的汉子”之类的话,
真正的转变始于“谈心大会”。王自九亲自坐镇,挑选军中口齿伶俐、出身贫苦或曾饱受官府欺压的老兵担任“谈心者”。
没有高谈阔论,只有最朴素的道理和最血淋淋的现实:想想你们当兵吃粮,那点可怜的饷银,几时足额发过?层层盘剥,落到你们手里还剩几个大子儿?够养活爹娘妻儿吗?
看看你们身上的破衣烂甲!朝廷拨下的银子,都进了谁的腰包?当官的锦衣玉食,你们呢?一打仗就是送死,死了连口薄棺材都混不上!
赵德彪带着你们来打广元,为的什么?为了他们自己的前程!你们死了,他们升官发财!
再看看我们张家军!张将军带着我们,为的是什么?是为了一口饱饭,是为了一块不受贪官污吏盘剥、能安生过日子的地方!
即使是打仗,那也是赏罚分明,万一死了伤了,家里有抚恤!将军说话,算话!”
这些话语,配合着每日实实在在的热饭,如同水滴石穿,一点点渗透进这些俘虏麻木的心。
有人低头沉思,有人眼眶发红,更多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比较着过去与现在的不同。
尤其是那些川籍兵卒,思乡之情和对现状的不满被彻底点燃。
王自九看在眼里,过了几天,时机成熟,他宣布:张家军招募新兵,自愿报名,择优录取!条件只有一个,真心实意跟着张将军,打出一个朗朗乾坤,让爹娘妻儿能过上的好日子!
短暂的沉默后,报名处排起了长龙。求生、求变、以及对那“一口饱饭”和“按时发饷”承诺的渴望,驱使着他们做出选择。
经过严格的筛查——剔除老弱、有恶习者、明显心志不坚者,胜文最终挑选了五百名精壮、身家相对清白、眼神中带着渴望的汉子。
他们被迅速打散原有编制,十人一队,百人一哨,全部编入李铁柱麾下的步卒营,每队掺入三到五名忠诚可靠的张家军老兵作为骨干。
磨合训练立即开始,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基础的队列、号令、长矛突刺、刀盾配合。
训练场上,新兵们咬着牙,在老兵的喝骂与示范下,努力适应着张家军截然不同的节奏与要求。
汗水浸透了简陋的号衣,但许多人眼中却闪烁着一种新生的光芒——他们不再是任人驱策、朝不保夕的炮灰,而是张家军的一员!
就在新兵营热火朝天训练的同时,一支支由张家军老兵和少量机灵新兵组成的十人小队,牵着驮马,载着简单的告示、少量盐巴(从缴获中挤出),在熟悉本地情况的向导带领下,走出了广元县城门,奔向各乡里。
他们来到集镇,敲响里正或乡老家的门;他们停在村口大树下,召集惶恐不安的村民。
“父老乡亲们!听着!”带队的什长或老兵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广元的天,变了!从今往后,广元县归张家军统领,不再是大明朝廷的地界了!”
人群一阵骚动,惊恐的低语声四起。
“别慌!”老兵抬手压下议论,“张将军有令:张家军只诛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不扰良善百姓!
石羊坡大战,朝廷的卫所的兵,已被我张家军杀得片甲不留!指挥使赵德彪授首,前知县周文博成了阶下囚!”
消息如同炸雷,在乡野间迅速传播。
朝廷大军败了?指挥使死了?知县被抓了?这简直难以置信!许多人脸上写满了震惊和茫然,世道真的变了?
“张家军不是流寇!”什长继续宣告,“将军有令:以往官府强加的苛捐杂税,一律废除!田地,该是谁的还是谁的!
只要安分守己,照常耕作、经商,张家军保你们平安!若有人敢趁乱欺凌乡里,或暗通官府,张家军的刀,认得他!”
为了安定人心,也为了彰显“新政”,小队会当场分发一小包盐巴给里正或村老,言明是张将军的“见面礼”,并张贴盖有张家军大印(临时赶制)的安民告示。
告示上除了宣告易主、废除苛税、保境安民的核心内容,末尾还加了一句:“广元新立,急需贤才。凡通晓文墨、算术、刑名、匠作之能者,可赴县衙应募,量才录用,不吝钱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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