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湖广巡抚衙门内,湖广总兵孙世忠目光如炬,扫视着麾下齐聚的将领。
“督师洪大人军令已至!”孙世忠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着我湖广之师,十月二十日,与督师亲率的陕甘主力,东西对进,夹击川中逆贼张行!此乃朝廷剿贼大计,关乎社稷安危!各部听令!”
他手指点向舆图上的集结区域:“王参将!着你部为先锋,后日,务必登船完毕,率先启程!目标巴东县!”
“末将领命!”
“李副将!着你部为中军,紧随先锋之后!务必保持船队阵型,确保主力安全!”
“得令!”
“赵都司!着你部为后军,负责押运粮秣辎重,确保大军补给无虞!船队庞大,行速或缓,但登船日期,不得延误!粮草乃大军命脉,若有闪失,唯你是问!”
“遵命!卑职定当竭尽全力,粮在人在!”
孙世忠环视众将,语气森然:“各部回去,即刻整饬军械,点验士卒!凡有老弱病残、器械不齐者,一律汰换!登船日期,只可提前,不得延后!
巴东前线,本帅要看到我湖广健儿旌旗招展!若有延误懈怠者,休怪军法无情!”
“谨遵帅令!”众将齐声应诺,杀气腾腾地领命而去。
待将领们散去,一直端坐旁观的湖广巡抚唐晖才缓缓开口:
“孙总兵部署周密,将士用命,此番西征,必建奇功。
洪督师坐镇陕甘,麾下皆百战精锐;
我湖广水师,更是冠绝长江,两路并进,张逆首尾难顾,败局已定矣。”
他捋了捋胡须,话锋一转,“据本抚多方打探,张逆所部,并无成建制水师,更无堪用之大战船,其水战之力,几近于无。”
孙世忠闻言,非但没有喜色,反而眉头紧锁,走到舆图前,指着湍急的峡江段:“抚台此言,虽是好消息,却也引出了更大的麻烦。
若其无水师,则必不会与我军于大江之上争锋,这对我军水师而言,反倒……有些棘手了。”
“哦?孙总兵何出此言?”
“我湖广精锐,多为水师营兵,一旦离船上岸,攻坚拔寨,非其所长,战力恐要大打折扣!步卒则是不堪一击!
张逆若龟缩不出,凭险固守,我军岂非成了江面上的活靶子?空有优势,却无处着力,此乃最令人头疼之处!”
唐晖听罢,缓缓点头:“孙总兵所虑,鞭辟入里,确是实情!张逆狡诈,避我水战之长,扬其地利之优,确是高招,不过,”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笃定,“我水师优势仍在,并非无用武之地。关键在于如何运用。”
“愿闻抚台高见!”
“本抚以为,”唐晖站起身,也走到舆图前,指着那蜿蜒的江道,“大军不必急于抢滩登陆,强攻硬寨,此乃下策,正中逆贼下怀。
我军之长在船,在炮!可命战船,特别是那些载有重炮的福船、海沧船,于江心宽阔处游弋,保持安全距离,以其船载火炮,持续轰击贼军沿江城池、营寨、乃至其可能囤积物资之所!
不求一炮摧毁,但求日夜不息,轮番轰击!使其守军时刻处于惊怖之中,不得休息,疲于奔命!摧毁其工事信心,消耗其箭矢火药,更要震慑其军心!
此乃疲敌、耗敌、扰敌之上策,同时,不断派出哨船,佯作登陆试探,令其虚实难辨,不敢轻易抽调兵力。”
孙世忠眼睛越来越亮:“妙!以我之长,攻彼之短!抚台此计,深得水战精髓!持续炮击袭扰,使其日夜不得安宁,久而久之,士气必然低落,工事亦会残破!”
“正是此理。”唐晖颔首,随即加重语气,“然此计欲收全功,务必两路大军,于同一日,东西并进,发动雷霆总攻!令逆贼首尾不能相顾,方为上上之策!”
“对!对极了!”孙世忠抚掌,思路豁然开朗,“我水师炮火袭扰,疲敌耗敌!待洪督师主力在川北打响,直捣张逆腹心,逆贼必然震动,甚至不得不从峡江防线抽调精锐北上救援!
届时,其沿江防线必然出现空虚薄弱之处!我水师再伺机而动,选择其防御松懈或地势稍缓之处,集中精锐,一举抢滩登陆!
如此,或可事半功倍,以最小代价突破天险!东西呼应,同时发力,此乃破贼之关键!抚台运筹帷幄,末将佩服!”
唐晖微微一笑,显得胸有成竹:
“孙总兵过誉了,此乃其一,疲敌耗敌,伺机而动!本抚还有一策,或可直捣其心腹,动摇其根基,令其不战自乱。”
“哦?还有良策?抚台快快请讲!”
“孙总兵可知,张逆在四川虽裹挟民众,施行所谓新政,但其根基浅薄,时日尚短,岂能尽收人心?
川中士绅,累世根基,盘根错节,其中必有怀念大明恩泽、忠于朝廷者;
更有甚者,对其均田清丈、与民争利、劫掠富室之新政,早已恨之入骨,心怀怨怼,只是迫于其兵威,敢怒不敢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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