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对于大夏即将面临的危机毫不知情,她自己在城中盘桓数月,也亲眼目睹了大夏秋税。
大夏秋税,没有如狼似虎的胥吏,没有巧立名目的苛捐杂税,更没有令人胆寒的淋尖踢斛。
税率清晰低下,轻省得令人难以置信。
这与她记忆中的大明,即便天灾**,百姓民不聊生,仍催逼如虎狼的官府相比,何止云泥之别?
“民心如水,载舟覆舟……大夏王此人,深谙此道啊。”
秦良玉站在驿馆窗前,望着街上行人虽衣着简朴却步履从容的景象,心中最后一丝对大夏的疑虑也消散了。
她决定今日便去夏王府正式辞行,返回石砫整军备战,为大夏守好川东门户。
马车辘辘,行至离王府尚有一街之隔的繁华处,却被前方的人潮堵住了去路。
只见一座三层楼高的崭新酒楼前,人头攒动,喧声鼎沸。
酒楼门楣上悬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书三个烫金大字:蜀香阁。
阵阵前所未闻的诱人香气,正从那敞开的门窗中飘散出来,勾得人食欲大动。
“好生热闹!这蜀香阁何时开的?竟如此火爆?”秦良玉有些诧异。
“回老帅,”随行的亲兵忙道,“听说是月前方才开张,生意便好得不得了!都说里面菜式新奇,味道极美,连夏王都曾亲临指点呢!”
“哦?夏王亲临?”秦良玉更觉好奇,正欲吩咐绕行,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酒楼侧门处停着一辆熟悉的、没有任何华丽装饰的马车。
马车旁边肃立着身姿挺拔、眼神锐利的黑衣侍卫——正是夏王亲卫营统领王振武及其手下!
几乎同时,王振武也敏锐地发现了秦良玉的车驾,他略一沉吟,快步穿过人群走了过来,抱拳行礼:
“末将王振武,见过秦老帅!老帅可是要往王府?夏王此刻正在此间。”
秦良玉微感意外,点头道:“正是欲往王府辞行,王统领,这蜀香阁……”
王振武笑道:“回老帅,此楼乃夏王私产,大王今日并非宴客,而是……在后厨指点厨师。”
“指点……厨师?”秦良玉以为自己听错了。
堂堂大夏之王,占据蜀地,日理万机,新政如雷霆万钧,强敌环伺在侧,竟有闲暇跑到自己开的酒楼后厨去教厨子做菜?这简直匪夷所思!
“正是。”王振武侧身引路,“大王言,民以食为天,美食亦是民生,更是凝聚人心之小道。
老帅若有闲暇,不妨移步一观?大王若知老帅至,定当欢喜。”
秦良玉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她点点头,随王振武从侧门进入酒楼。
穿过喧闹的前堂,浓郁复杂、层次分明的香气愈发扑鼻而来。
后厨地方宽敞,灶火正旺,十几个厨师井然有序地忙碌着,却都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中央一个系着围裙的高大身影上——正是张行!
此刻的张行,毫无半分王者威严,更像一个专注的匠人。
他正用长筷小心翻动着砂锅中咕嘟冒泡的物事,对身旁一个满头大汗却满脸崇拜的主厨吩咐道:“这道清蒸江团,火候是命脉!
水沸上汽后,最多一盏茶(约十分钟),多一分则老,少一分则腥。
这汉源贡椒(花椒)榨的油,淋上去的时机要准,油温要高,滋啦一声,激出鲜香,方才完美!”
接着,他又走到另一口锅前,亲自示范:“这姜汁热窝鸡,收汁是关键!
郫县豆瓣酱的咸香、保宁醋的酸爽、本地仔姜的辛辣、还有这点睛的红糖回甜,必须收到汁液浓稠发亮,均匀裹在每一块鸡肉上!
记住,汁是灵魂!”
他动作麻利地颠勺,金黄油亮的鸡块在锅中翻滚,浓郁的复合香气瞬间爆发,引得周围厨师一阵咽口水。
王振武上前,在张行耳边低语几句。张行抬起头,看到秦良玉,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放下锅铲笑道:“老帅来了!快请坐!
振武,给老帅看茶!稍待片刻,我再弄两个清爽的,老帅牙口好,也需些软烂滋养的。”
不待秦良玉推辞,张行已挽起袖子,动作利落地处理起一条肥美的鲤鱼,去鳞、剖腹、改花刀,一气呵成。
“此乃豆瓣鲜鱼,蜀中家常味,胜在鲜活火候。”
他将鱼下入热油锅中煎至两面金黄,另起锅下入剁细的郫县豆瓣酱、泡姜泡椒末、蒜末煸炒出浓郁红亮的家常味,注入高汤。
放入煎好的鱼,又加入几块嫩豆腐。不多时,一锅色泽红亮、香气霸道、鱼肉细嫩、豆腐吸饱了汤汁的硬菜便出了锅。
最后,他又飞快地做了一道极其适合老人的芙蓉鸡片。
取鸡胸肉捶打成茸,加清汤、蛋清搅打上劲成糊,用温油徐徐养熟成片,洁白如玉,滑嫩异常。
再用清鸡汤略勾薄芡,淋于其上,缀以几颗鲜红的枸杞。这道菜,色泽清雅,入口即化,最是温补。
当这几道融合了蜀地风味与匠心巧思的菜肴摆在秦良玉面前时,饶是她见惯风浪,也不禁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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