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伐 第434章 “他……还好吗？”

墨无羁的身影连同那清幽的山谷，如同水墨般渐渐淡去。陈胜的意识还沉浸在那首诗中蕴含的苍茫与超脱里，对“评价”的执念似乎松动了几分。

就在幻境即将彻底消散，冰冷的石阶触感即将完全回归的刹那——

“老墨！看什么呢！别神神叨叨的了！来来来，陪我喝点！新得的‘醉仙酿’，保证你没尝过！”

一个清朗中带着几分不羁与豪迈的声音，如同惊雷般打破了山谷最后的宁静！

只见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闯入了这即将消散的画面。那是一个年轻人，身材挺拔，穿着简单的劲装，头发随意束起，几缕发丝垂在额前，脸上带着阳光般灿烂又略显促狭的笑容，手里还晃荡着一个硕大的、油光发亮的朱红酒葫芦。他步履轻快，几步就跨到墨无羁身边，一把揽住老者的肩膀，动作亲昵自然，毫无拘束。

这年轻人的出现，让陈胜心头猛地一跳！那眉眼间的飞扬神采，那不拘一格的洒脱气质，竟让他隐隐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却又无比陌生，仿佛在某个极其久远的梦中见过一角剪影。他是谁？！

墨无羁被这年轻人揽住，脸上并未见愠色，反而那古井无波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无奈的暖意。但他并未看向身边的年轻人，他的目光，依旧穿透了即将消散的幻境，精准地、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关切，落在了陈胜“意识”所在的方向！

就在幻境彻底崩碎的最后一瞬，陈胜清晰地“听”到，墨无羁那苍老而平静的声音，对着他——或者说，对着他意识所在的那片虚无——留下了一句扑朔迷离的低语：

“他……还好吗？”

嗡——！！！

如同大梦初醒！又像是从万丈高空骤然坠落！

陈胜猛地睁开双眼！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空气瞬间灌入肺腑，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眼前不再是山谷茅檐，耳边也不再是清泉鸟鸣。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金铁交鸣的刺耳锐响、战马的嘶鸣、垂死的哀嚎……如同狂暴的海啸，瞬间将他淹没！

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巨大而惨烈的战场！

天空是铅灰色的，弥漫着硝烟和尘土。大地在铁蹄的践踏下呻吟、开裂。目之所及，是无数搏杀在一起的身影！旌旗残破，倒伏在地，被鲜血浸透。断肢残骸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内脏破裂的恶臭。

而他，陈胜，正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半跪在地，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冰冷的、沾满了粘稠血污和碎肉的长戈！沉重的头盔压得他脖子生疼，粗糙的皮甲摩擦着伤口，带来阵阵刺痛。

“杀——！”

一声嘶哑的咆哮在他耳边炸响！一股恶风带着浓烈的汗臭和血腥味扑面而来！

陈胜甚至来不及思考自己是谁，身在何处，身体的本能就驱使他猛地抬头！

只见一个身披破烂皮甲、满脸狰狞、眼中燃烧着疯狂杀意的敌方士兵，正高举着一柄缺口卷刃的环首刀，朝着他的头颅狠狠劈下！那刀锋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寒芒！

太快了！近在咫尺！

陈胜瞳孔骤缩！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格挡或闪避动作！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血肉被利刃割裂的闷响！

陈胜只觉得脖颈处传来一阵短暂的、奇异的冰凉感，随即视野猛地天旋地转！他“看”到了自己那具穿着皮甲、依旧保持着半跪姿势的无头身体，颈腔中喷涌出炽热的血泉！他甚至“看”到了那个士兵脸上狰狞而满足的表情，以及自己那颗头颅在空中翻滚时，眼中残留的、极致的惊愕与茫然！

身首异处！

剧痛尚未传来，意识已然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和冰冷。

然而，预想中的彻底湮灭并未到来。

那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眼前的景象并未消散，只是……视角变了！他仿佛成了一个漂浮在半空、没有形体的幽灵，俯瞰着这片血腥的战场。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战场中央一处激烈的战团吸引过去！

那里，三个战士正在合力围攻一个……怪物！

那怪物身高足有两米开外，体型魁梧得超乎常人！它全身覆盖着厚重无比、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狰狞重甲，甲片上布满了尖刺和倒钩，关节处由不知名的生物皮革连接，行动间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它没有露出的皮肤，整个身躯都被那冰冷的金属包裹，只在头盔眼睛的位置，透出两点猩红、毫无感情的凶光！它手中握着一柄比人还高的巨大长枪，枪身黝黑，枪尖却流淌着暗红色的、仿佛岩浆般的光芒，散发着毁灭性的能量波动！

这绝非人类！而是一台为杀戮而生的恐怖战争机器！

围攻它的三人，显然都是精锐中的精锐，配合默契，悍不畏死！

一人身披重甲，骑着一匹同样覆盖鳞甲的高大战马！他怒吼着策马前冲，手中一杆长槊如同毒龙出洞，精准无比地刺向怪物头盔面甲的缝隙！那怪物反应极快，巨枪横扫，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试图格挡！

铛——！

震耳欲聋的巨响！火星四溅！

那骑士的力量显然不及怪物，长槊被狠狠荡开，连人带马都被震得一个趔趄！但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他那全力一刺的槊尖，竟然凭借着巨大的冲击力，硬生生挑开了怪物头盔侧面一块坚固的面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