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伐 第21章 登天楼（8）

公孙章送走陈胜后，立即被带到了两位副城主面前。他故作镇定地拱手问道：不知两位城主深夜召见在下所为何事？若非紧急要务，明日再议也未尝不可。

皇甫硕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优雅地抿了一口茶。皇甫台则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公孙先生这般急着离开，莫非做了什么亏心事？

三城主说笑了，公孙章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在下在登天楼说书数十载，二位城主难道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只是见天色已晚，担心耽误二位休息。

皇甫台突然变脸，怒喝道：哼！我看你是想趁我们休息时逃出城去吧！突然派遣数十人出城，究竟意欲何为？若非我及时发现派人拦截，后果不堪设想！

公孙章依旧保持着笑容：三城主误会了。只是离家日久，难免思乡情切。往年我也常派人回乡探亲，这事二位城主都是知晓的。

皇甫硕轻轻放下茶杯，缓缓道：我们有的是时间，不如坐下来慢慢聊。阿四，给先生上茶。

话音刚落，一名黑衣男子端着茶盏无声出现。公孙章看清来人后心头一震，强自镇定道：二城主有话不妨直说。

皇甫硕见公孙章这般反应，反而觉得在情理之中：不知我该称呼你公孙章，还是叶明玄，亦或是叶明策？

公孙章佯装困惑：在下实在不明白城主大人的意思。莫非是有人在二位面前进了谗言？

皇甫硕不紧不慢地继续道：既然先生不知，那就由我来讲述。六十三年前，明洲洲主叶天霸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与一位女子诞下一对双生子。我特意派人调查过那位女子的身份。这两个孩子天赋异禀，一岁能言，三岁习武。世人初闻此事都难以置信，毕竟千百年来从未听说修仙者能顺利诞下子嗣，更何况是如此天赋卓绝的孩子。

公孙章听着听着，额头已渗出细密汗珠，却仍强撑着保持镇定。

就在天下人都以为明洲必将崛起之时，皇甫硕继续道，两个孩子七岁时，明洲突然传出噩耗，称二人先后暴毙，举洲哀恸。但谁又能想到，他们其实是被秘密送出了明洲。叶天霸担心将两个孩子养在一处容易引人怀疑，特意将他们分开抚养......

皇甫硕对公孙章的反应视若无睹，继续娓娓道来：初闻此事时，我也深感惋惜。明洲坐拥天下最丰饶的土地，若后继无人，终将被其他各洲蚕食鲸吞。然而四十余年前，我在衡洲的一位至交来信，提及一则古怪传言：明洲二子，天赋异禀。在内必亡，在外得安。他日若归，必兴明洲。明洲若兴，四洲必亡。

起初我并未在意，皇甫硕轻抚茶盏，毕竟谁会关注两个已死之人？蹊跷的是，这位挚友刚将消息传给我，便突然暴毙。我亲自前往调查，却找不到半点他杀的痕迹。

公孙章的手心渗出冷汗，茶盏在指间微微发颤。

当时我只当是急症发作，皇甫硕目光渐冷，直到发现当日另有数位与挚友相识之人接连暴毙，才觉事有蹊跷。为验证猜想，我派死士在衡洲散播这则传言——果然，他们无一幸免。至此我确信，有人在刻意封锁这个消息。

为求自保，我暗中查访各洲天赋异禀的少年，却始终无果。直到三十二年前，皇甫硕突然逼近公孙章，衡洲传出奇闻：有人未修武道，却一夜破境至问道，而后销声匿迹。同年，登天楼多了个说书先生。

公孙章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起初我只当是寻常艺人，谁知你一年未离。初次见面时，皇甫硕突然发问，你是如何自述身世的？

公孙章喉结滚动，哑声道：当年副城主垂询...在下答曰父母早亡，幸得乞丐收养，游历五洲。养父临终嘱我寻其兄弟...仅以口技谋生，愿在此说书终老。

皇甫硕听完公孙章的讲述，缓缓道：起初我也只当你是寻常苦命人，一个乞丐的身世确实难以查证。你最初每日只说一场书，后来增至两场。二十二年前，你突然来找我，说如今小有成就，想请我帮忙寻找养父的亲属。

见你十年间安分守己，我便应允了。皇甫硕冷笑一声，说来也巧，这一找便轻易找到了。之后你们频繁书信往来，我本有疑虑，派人截下信件查验，却未见异常，便让人誊抄后再发出。

十七年前，你开始研读三层武学残卷，声称要编纂人物传记用于说书。皇甫硕眼中寒光一闪，我为你找来资料，还特意安排阿四你，好帮你整理。没想到这一安排，竟让我发现了你的真面目。

公孙章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这十七年间，你每次都在固定时间研读残卷，营造自然的假象。皇甫硕步步紧逼，你过目不忘，将残卷内容默写下来，再通过人物传记推演出武学心法，用密文写在信中发往商洲，再转至明洲。

若非你日渐信任阿四，让他看到你抄录的残卷，我至今还被蒙在鼓里。皇甫硕猛地拍案，那些信中根本没有武学残卷的内容！我调查发现，你所谓的养父亲属是专门安插在商洲的接头人！

此时阿四匆匆走来，附耳低语。皇甫硕摆手道：但说无妨。

禀主人，拦截公孙章密信二十二封。阿四高声道。

皇甫硕大笑：公孙先生，任你机关算尽，也逃不出我的掌心！

副城主怎知我只发了二十二封？公孙章突然诡秘一笑。

阿四立即道：你在楼中培养的亲信就二十二人，已尽数拦截。

那听我说书的观众中...公孙章话未说完，皇甫台已挺枪刺来，却被皇甫硕拦住。

现在杀他太便宜了。皇甫硕沉声道，先押入暗牢，我要他吐出所有推演出的武学心法！

押解途中，公孙章不断挑衅，希望激怒皇甫台。谁知皇甫台只是斩断他一缕发丝，淡淡道：世人皆道我大哥善谋，我善武。今日告诉你：眼见未必为实。

在暗牢中，皇甫台厉声下令：启动一号御敌方案！加固所有禁锢符箓！传令各门派管事即刻来登天楼，违者永不得入城！

众守卫齐声应命，迅速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