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努力拯救悲惨路人丁 第31章 蛛丝马迹与不速之客

赵铁柱带着两名最精干的老猎户，在山林中潜行了三日。

他们像影子一样贴着地面移动，利用每一处岩石、每一丛灌木作为掩护，避开所有可能暴露行踪的开阔地。按照柳言之提供的模糊方向和猎户的本能，他们仔细搜寻着任何不属于自然造物的痕迹。

起初几日，一无所获。山林寂静，除了野兽的足迹和风声，仿佛官兵的围困只是一场幻觉。

直到第三天黄昏，在一处人迹罕至的背风山谷，经验最丰富的猎户老林头率先发现了异常——几段被刻意踢散掩埋的骡马蹄印，印痕尚新，绝不会超过两日。顺着这几乎难以辨认的线索追踪下去，他们在一处荆棘丛生的坡地下，找到了一条被人工稍加修葺、极其隐蔽的窄道。道旁的石块上，留有新鲜的车辙摩擦痕迹，以及散落的几小块品质上乘的焦炭。

“是这里了！”赵铁柱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凝重交织的光芒。他们不敢沿路深入，而是攀上侧翼的高点，远远观察。

暮色渐沉时，谷底传来了沉闷的车轮声和驱赶骡马的吆喝。一队约莫十余人押送着几辆覆盖着厚布的大车，沿着那条隐秘窄道，蜿蜒驶向大山更深处的阴影中。押运者虽未着制式军服，但行动整齐划一，眼神警惕，腰佩利刃，绝非寻常民夫。

“看车辙的深度，载重不轻。”老林头眯着眼估算，“不是粮食，就是铁料。”

赵铁柱默默记下了路线的大致方向和周围显着的地形特征。他们没有逗留，趁着夜色掩护，悄然撤离。

归心似箭，却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当新生村的轮廓终于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隐约可见时，赵铁柱心中稍定。然而，就在他们接近村口预设的暗哨范围时，一种本能的警觉让他猛地打了个手势，三人瞬间伏低身形，隐入草丛。

村口方向，传来了一阵压抑的、并非本村约定信号的鸟鸣声。紧接着，了望台上负责警戒的福娃，发出了代表“有外人接近，但暂未显露敌意”的特殊哨音——一长两短，重复三次。

赵铁柱心中一紧，与两名猎户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绕到更隐蔽的侧后方，借助熟悉的地形，悄无声息地潜回了村子边缘，找到了正在一处岩壁后紧张观望的岑卿和老村长。

“赵叔？你们回来了！”岑卿看到他们，眼中闪过一丝 relief，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覆盖，“回来得正好……村里来了‘客人’。”

赵铁柱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只见村中空地上，篝火旁，围着七八个陌生的身影。这些人衣衫比他们当初更褴褛，个个面黄肌瘦，身上带着明显的伤痕和疲惫，但眼神却像受惊的狼，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手中紧紧攥着简陋的木矛和柴刀。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汉子，他正与面色凝重的柳言之低声交谈着什么。

“怎么回事？”赵铁柱低声问。

“是北面黑风寨逃出来的人。”岑卿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冷意，“他们寨子前些日子也被官兵剿了，说是剿匪，实则……和我们的情况差不多，是不肯被‘征用’去修水渠的硬骨头。他们拼死逃出来一小部分，在山里东躲西藏，不知怎么摸到了我们附近，被暗哨发现了。”

老村长叹了口气，皱纹深刻得像刀刻一样：“他们……想投靠我们。”

“可靠吗？”赵铁柱立刻质疑。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外来者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柳先生正在盘问底细。”岑卿目光锐利地盯着那群人，“那个刀疤脸，叫雷豹，据说是黑风寨的二当家，脾气火爆，但重义气。他们寨子确实是被官兵以修渠之名逼反的，时间、地点、官兵的做派，都对得上。”

这时，柳言之结束了与雷豹的交谈，快步走了过来，脸色并不轻松。

“问清楚了，他们的情况基本属实，确实是走投无路了。但是……”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岑卿和赵铁柱，“他们逃出来时，被官兵一路追杀，可能……留下了尾巴。雷豹说，追兵咬得很紧，他们是仗着对一小片地形的熟悉才暂时甩掉的，但不能保证官兵找不到大致方向。”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地火工坊的秘密、围山的官兵尚未解决，如今又可能引来了新的追兵！

“而且，”柳言之补充道，声音更低，“雷豹提到，剿灭他们寨子的官兵头领，姓胡，是个校尉，行事狠辣，尤其喜欢……杀良冒功。”

空地上的雷豹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他站起身，尽管虚弱，却仍挺直了腰板，朝着岑卿他们的方向抱拳，声音沙哑却洪亮：

“各位乡亲！我雷豹是个粗人，不会说漂亮话！我们黑风寨的兄弟，跟官府有血海深仇，只想找条活路！听说你们这里能容人，我们愿意出力，一起对抗那些狗娘养的官兵！若是信不过我们，给顿饱饭，指个方向，我们立刻就走，绝不给恩人添麻烦！”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江湖人的直率与末路豪强的悲凉。他身后的那些汉子也纷纷站起，眼神中充满了对生存的渴望，以及一丝不被接纳便玉石俱焚的决绝。

新生村的村民们沉默着，目光在雷豹一行和岑卿等人之间来回移动。接纳，意味着可能暴露位置，分担本就紧张的资源，甚至引来即刻的危险。拒绝，则可能将这些同样被逼到绝境的人推向对立面，或者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于官兵之手，于心何忍？

所有的压力，最终都汇聚到了岑卿身上。

她看着雷豹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看着他们眼中与自己村民当初如出一辙的绝望与坚韧，又想起赵铁柱带回的关于运输路线的消息。

危险与机遇，往往并存。

岑卿缓缓从岩壁后走出，篝火的光芒映在她平静无波的脸上。她没有立刻回答雷豹，而是先转向赵铁柱，用只有附近几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问道：“赵叔，你们的发现，确定吗？”

赵铁柱重重点头：“确定，找到了一条他们的运输道，亲眼看到了运料的车队。”

岑卿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她重新看向空地上等待命运的雷豹一行人，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黎明前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活路，可以给。”

雷豹等人眼中瞬间爆发出希望的光。

“但新生村，有新生村的规矩。”岑卿的目光如冰如电，扫过每一个陌生面孔，“在这里，没有寨主，没有当家，只有共同求生的村民。要守这里的规矩，出这里的力，护这里的家。若存异心，或引来祸端……”

她顿了顿，语气森然：“我第一个不容。”

雷豹与她对视片刻，这个刀头舔血的汉子，在岑卿那看似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力量的目光下，最终缓缓抱拳，单膝触地：

“我雷豹，代身后这帮兄弟，谢过收留之恩！从此，新生村的规矩，就是我们的规矩！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他身后的汉子们也纷纷跪下，以示归附。

岑卿微微颔首，对老村长和赵铁柱道：“安排他们住处，检查伤势，分些吃食。”她又看向柳言之，“柳先生，劳你将村规仔细告知他们。”

吩咐完毕，她不再多看雷豹等人一眼，转身走向村议会的木屋，同时对赵铁柱和柳言之道：“赵叔，柳先生，随我来。我们需要重新规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