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浪渐次平息,只余下能量过度宣泄后特有的低沉嗡鸣在空旷的地穴中回荡,如同巨兽垂死的哀嚎。
星晷仪核心——那颗房屋大小、囚禁扭曲星空的晶体,已然不复存在。
原地只留下一个边缘呈现熔融状的焦黑大坑,四处散落着黯淡无光、失去所有能量反应的晶体碎块,如同星辰死去后冰冷的尸骸。
下方那口翻涌着无尽痛苦与怨念的血池也已干涸见底,露出漆黑皲裂的池底和零星未被完全炼化的惨白骨殖,刺鼻的腥臭与一种万物枯寂的死灰气息弥漫开来。
那座行将彻底洞开的黑暗门户,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唯有那片空间的纹理显得异常扭曲模糊,仿佛一面被砸碎后又强行拼接起来的镜子,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撕裂与湮灭。
残余的净火教徒非死即伤,零星几个侥幸未死的也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逃入更深的黑暗甬道,不见踪影。
而那红袍老者,先是被雷洪不要命般的狂攻死死压制,后又硬吃了“星殒”爆炸的核心冲击波,此刻已是气息奄奄,瘫倒在地。
被苏婉以数道流转着纯净雨雾的青光锁链紧紧束缚,陷入了深度昏迷。
弥漫在地穴中的狂热、邪恶、喧嚣的仪式氛围,如同被冷水浇灭的火焰,只剩下死寂的余烬与狼藉。
林弈单膝跪地,无锋重剑深深插入身旁焦黑的地面,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周身撕裂般剧痛的经脉。
识海之中,那幅初步凝聚的星图黯淡无光,甚至边缘处出现了细微的裂纹,皇极内火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施展“星殒”的代价远超预期,几乎抽空了他的本源,此刻的他虚弱到了极点,境界甚至有了不稳的迹象。
苏婉第一时间来到他身边,素手轻按在他背心,精纯温和的元炁混合着雨师族特有的生机之力缓缓渡入,助他稳住紊乱的气息。
她又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瓶,倒出两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清冽药香与柔和星辉的丹药。
“快服下,固本培元,稳定识海。”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显然看出林弈伤势极重。
林弈没有推辞,接过丹药吞服。丹药入腹,立刻化为两股暖流,一股下沉丹田,温养枯竭的元炁海。
一股上行识海,滋润那受创的星图,剧痛顿时缓解了不少。他长吁一口气,哑声道:“多谢。”
另一边,雷洪拄着长刀,胸膛剧烈起伏,身上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煞之气与雷霆之力依旧在周身萦绕不散,如同刚刚浴血搏杀归来的远古战神。
他环视一片狼藉的祭坛,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咧嘴笑道:“妈的,真够劲!这破玩意儿总算哑火了!”
聂锋和夏菁也已从上方破口跃下,警惕地巡视四周,处理着少数还在挣扎的教徒,并开始仔细搜查祭坛的每一个角落,确保没有隐藏的威胁或遗漏的线索。
夏菁看到林弈的模样,眼中满是担忧,但还是忍住了没有立刻过来,而是更加认真地执行警戒任务。
这时,风子岳才从那狭窄的秘道中略显踉跄地走出。
他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满是虚汗,原本整洁的青衫沾满了尘土与几处焦黑的痕迹,发髻散乱,显得颇为狼狈。
显然,在外独自操控阵法、引导狂暴的地脉能量逆流。
同时还要躲避不时出现的巡逻教徒,对他的消耗和压力同样巨大。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祭坛中心,看到那彻底破碎的晶体和消散的门户,眼中闪过难以掩饰的震撼。
随即是深深的后怕,最后化作如释重负的欣慰。
他快步走到林弈身边,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与一丝疲惫:“木兄!你…你的伤势如何?”
情急之下,他依旧习惯性地用了“木一”这个化名。
林弈在苏婉的帮助下,缓缓调息,感觉体内翻腾的气血稍稍平复。他抬起头,看向风子岳。
这位相识不算太久,却屡次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的阵法师,此刻的模样比自己好不了多少。
但那双眼眸依旧清澈、明亮,充满了真诚的担忧,在这片弥漫着死亡与邪恶余烬的土地上,显得格外珍贵。
从听雨楼的初遇,探讨阵法星辰,再到之后保护白芷的援手,直至今日,他甘冒奇险,深入这龙潭虎穴。
以自身最精深的阵法造诣,为自己创造了逆转战局的关键契机。
精准爆破黑曜石窟辅枢制造混乱,以及最关键的时刻引动地脉逆流,干扰了影枭那致命的外力加持。
若非如此,自己恐怕早已死在影枭爪下,更遑论最终摧毁星晷仪。
信任,并非凭空而来,而是在一次次险境中,由共同的信念与付诸行动的选择逐步构筑的。
如今,最大的威胁暂除,强敌伏诛,若再以化名相称,不仅显得生分,更是一种对这份并肩之情的不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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