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入墟荒,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镇外尚且稀薄的雾气,在这里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能见度不足十步。
空气冰冷潮湿,带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腐烂和金属锈蚀的怪味,吸入肺中带着隐隐的刺痛。
脚下并非坚实的土地,而是松软、泥泞、有时又会突然踩到坚硬碎骨的诡异地面。
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以及偶尔从极远处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模糊声响。
林弈立刻运转《灵息吐纳术》,清凉的气息流转,稍稍抵御了雾气的侵蚀,也让他的感知在浓雾中变得清晰了一些。
他能“感觉”到周围能量的流动,哪些区域相对稳定,哪些区域则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跟紧我。”他低声道,声音在死寂的雾中显得格外清晰,“尽量别出声。”
苏岚紧跟在他身后,手中紧握着一小包药粉,随时准备撒出以驱散可能靠近的小型毒虫。
她脸色发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努力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与脑海中爷爷描绘过的零星地图碎片进行比对。
根据秦老给的《墟荒行记》记载,向西行约半日,应有一处巨大的、断裂的拱桥遗迹,可作为第一个路标。
两人小心翼翼,凭借着林弈的感知和苏岚对地形植被的细微观察,艰难地跋涉着。
墟荒的地貌光怪陆离。他们时而穿过一片扭曲、焦黑的枯木林,那些树木如同垂死挣扎的巨人,枝杈狰狞。
时而踏过一片布满瓦砾和破碎瓷器的区域,仿佛某个古老集市被瞬间摧毁;甚至还经过一处巨大的、深不见底的爪痕地裂,边缘光滑如镜,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残余。
途中并非没有危险。几次有小型雾傀——如同雾气凝聚的瘦长人影或扭曲虫豸——被生人气息吸引,悄无声息地扑来。
但都被林弈提前感知,或以凌厉的意念冲击扰乱其核心,或用那柄青鸾短刃迅捷斩杀。
短刃异常锋利,切割雾傀时竟能吸收一丝微弱的邪气,反馈回一股冰凉的能量融入林弈体内,让他精神稍振。
苏岚看着林弈干净利落的身手和那柄显然非同凡响的短刃,眼中的惊异更深,但她聪明地没有多问。
然而,最大的威胁并非来自雾傀,而是墟荒本身。
在试图绕过一片散发着浓郁腐烂气息的沼泽时,林弈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周围的雾气毫无征兆地剧烈翻滚起来。
色彩变得诡异,甚至出现了扭曲的幻象!脚下的土地变得软绵不定,方向感彻底混乱!
“不好!是迷失区域!”林弈猛地拉住苏岚,急速后退!
但似乎已经晚了!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来时的路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色彩斑斓的浓雾,其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有无数只手在拉扯他们的精神!
“守心!别被幻象吞噬!”林弈厉声喝道,同时全力运转《灵息吐纳术》,清凉气息护住心神,并试图将苏岚也笼罩在内。
苏岚脸色煞白,咬紧牙关,从怀中掏出一枚散发着清香的药丸塞入口中,勉强稳住心神,但眼神已开始涣散。
林弈感到巨大的压力,这片区域的能量混乱而强大,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意识防线。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保持清醒,同时,他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他催动了一丝血烙之力,注入胸口的玉佩!
嗡!
玉佩再次变得滚烫,发出一圈微弱却异常稳定的清辉,将两人笼罩其中。
那扭曲的幻象和精神的拉扯感,在清辉照耀下,竟然如同冰雪遇阳般迅速消退!
周围的景象重新稳定下来,虽然依旧是浓雾弥漫,但已恢复了正常的灰败色调。他们依旧站在那片沼泽边缘,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两人都大汗淋漓,心有余悸。
“刚……刚才那是……”苏岚声音发颤。
“是空间裂缝溢出的能量形成的天然迷锁。”林弈脸色凝重地看着手中的玉佩,它正逐渐恢复常温。
“《墟荒行记》里提到过,但没想到这么可怕。没有这玉佩,我们恐怕已经迷失了。”
他再次认识到墟荒的恐怖和自身血脉、玉佩的特殊。这也让他对前路更加警惕。
调整片刻后,他们继续前进。终于,在几乎精疲力尽之时,前方浓雾中,隐约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断裂的黑色轮廓。
那是一座横跨在巨大地裂之上的石拱桥,但桥身从中断裂,只剩下半截桥墩和些许残破的桥面。
孤零零地耸立在迷雾中,诉说着曾经的宏伟与如今的破败。
“到了,第一处路标。”林弈松了口气。
两人走上残存的桥墩,暂时休息。从这里望去,依稀能看到更西方,迷雾似乎淡了一些。
隐约露出一些更加庞大、奇诡的废墟轮廓,仿佛巨兽的骸骨,沉寂在无边无际的灰暗之中。
世界的广阔和荒凉,远超他们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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