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的情绪收得极快,只剩下平常的沉稳。
她的眼底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
说到底,她与沈惊鸿不过私下见过两面,加起来的对话没超过百句,谈不上多深的情分。
帝王之路本就该斩断过多牵绊,这点惆怅感慨,早在坐上龙椅的那一刻就该学会咽下。
可不知怎的,听到坠崖二字时,女帝的心绪还是有些难安。
想起那少年私下拱手时眼底的戏谑,想起他在大厅里舌战群儒的锋芒,总觉得这样的人,不该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埋在悬崖下。
这份心绪被她藏得极好,转身面对两个妹妹时,已是全然的长姐姿态。
她替付子曦掖好被角,又拍了拍赵灵儿的肩,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
“灵儿,你也累了一天,回去歇着吧。子曦这边有御医看着,出不了岔子。”
赵灵儿吸了吸鼻子,点点头,望着付子曦,心里想着沈惊鸿,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眼里满是担忧。
待赵灵儿走后,寝殿里只剩姐妹二人。
女帝坐在床边,看着付子曦苍白的脸,忽然轻声道:
“妹妹,你还在恢复,早点休息吧。不要想太多,朕已经让人扩大搜寻范围了,就算把大墟国翻过来,也会有个结果。”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付子曦望着帐顶,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叹息。
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却没再掉下来。
她知道,姐姐更多是为了让她们安心。
女帝又坐了片刻,见她闭上眼似要入睡,才起身轻步离开。
走到殿门口时,她回头望了一眼,月光恰好落在付子曦的脸上,映得那泪痕格外清晰。
夜风卷起她的龙袍下摆,带着些凉意。
女帝抬了抬衣襟,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或许,真的再也等不到那个能坐下促膝长谈的夜晚了。那是是她在这深宫里,难得能看到的鲜活气。
崖上惊鸿一跳,月下三女诉断肠。
罢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出。
那里还有堆积如山的奏折,容不得她再多想半分儿女情长。
帝王的肩上,从来都只有江山,没有自己。
……
次日一早,沈惊鸿在床上坐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胸口的旧伤在化髓丹的效力下已好了大半,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惊鸿哥哥,苏姐姐,饭做好了,起来吃饭不!”
门外传来姜芷清脆的声音。
沈惊鸿刚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手腕突然被人拽住。
苏九黎翻了个身,长发凌乱地铺在枕头上,小脸往他胳膊上蹭了蹭,声音黏糊糊的,像只没睡醒的小猫:“你先去吃,我再睡一会儿……”
她的脸颊还带着点未褪的红晕,显然是昨晚累着了。
沈惊鸿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反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指尖滑过她温热的脸颊:
“嗯,睡吧,我把早饭给你留着。”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脸从胳膊上挪开,掖好被角。
推开门时,晨光正好涌进来,带着山间草木的清香。
姜芷正蹲在灶台边端碗,见他出来,立刻扬起笑脸:“惊鸿哥哥,快来!师傅今天炖了鸡汤,说是给你补身子的!”
沈惊鸿笑着应了声,目光回头望了眼紧闭的房门,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看来昨晚的战斗,效果还不错。
“苏姐姐呢?”
姜芷端着盛满鸡汤的碗,探头往沈惊鸿身后望了望,见没看到那抹银白身影,不由得有些疑惑。
“你苏姐姐还在睡。”
沈惊鸿接过她递来的筷子,指尖在碗沿敲了敲,“早饭我等下给她端过去。”
“嗯哼?”
姜芷皱起小眉头,一脸费解。
“平时苏姐姐起得比鸡都早,天不亮就去后山练剑了,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
“大人之间的事,小屁孩瞎操心什么?”
周怀民端着个粗瓷碗,喝了口鸡汤,斜睨了姜芷一眼,胡子翘得老高。
“我就管!”
姜芷梗着脖子不服气,“苏姐姐是不是不舒服?我去看看她!”
“坐下。”
周怀民没理她,反而将目光投向沈惊鸿,眼神里带着点过来人的了然,又混着几分不可思议。
他放下碗,摸着胡子摇了摇头。
“年轻人啊,带着伤也不知道收敛,总要量力而行才是……”
话里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沈惊鸿被说得老脸一红,却还是梗着脖子嘿嘿笑:“周师傅放心,我身强力壮,恢复得快着呢!再说了,我这体格,这点小伤不算啥。”
他说着,还故意挺了挺胸膛。
姜芷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看看师傅挤眉弄眼的表情,又看看沈惊鸿泛红的耳根,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小脸一下红透了,端着碗转身就往灶房跑:“我……我去看看锅里的馒头熟了没!”
“对了,周师傅。”
沈惊鸿往嘴里塞了个肉包,含糊着说道,“我和苏苏的伤势都好得差不多了,打算今天下午就动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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