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万籁俱寂,唯有冷风刮过镇魂井的井沿,发出呜呜的悲鸣。
随着铁丸最后一根机械爪精准地扣入命锁铜环的核心卡榫,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仿佛为这死寂的夜晚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紧接着,那声音又被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彻底吞噬!
整个镇魂井,不,是整座冷阁的地面,都随之剧烈震颤。
覆盖在井口之上的厚重锈铁层层剥落,如同老树褪去死皮,露出一个深不见底、吞吐着无尽寒气的幽暗黑洞。
那寒气不再是之前的阴冷,而是一种仿佛能将灵魂都冻结成冰晶的、来自远古洪荒的绝对死寂。
“我的天……”团绒两只毛茸茸的爪子死死扒住井口边缘,探头向下望了一眼,瞬间吓得魂飞魄散,连声音都变了调,“下面……下面没有底!是空的!是‘虚渊’!”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小烬,那双黑曜石般的双瞳之中,骤然亮起两道繁复玄奥的金色纹路,仿佛两轮微缩的太阳在其眼底燃烧!
【破妄之瞳·觉醒】!
刹那间,它眼中的世界褪去了所有伪装。
那哪里是什么深井,分明是一座宏伟到无法想象的、倒悬于地底之下的巨大祭坛!
而他们所在的整座冷阁,根本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阵法之眼,用七百年的时光和无数怨魂的死气,伪装和镇压着这个惊天入口!
“蠢货!那不是井!”小烬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难以抑制的怒意与惊骇,“那是‘倒悬祭坛’的入口!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整个冷阁都是一个伪装的阵眼!”
它的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原本平滑的井壁之上,忽然像水波般荡漾起来,紧接着,一张张模糊不清、扭曲痛苦的人脸浮现而出,成千上万,密密麻麻。
他们空洞的眼眶齐齐转向井口的苏璃,嘴唇翕动,发出了一阵重叠在一起、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的低吟:
“持图者死,触原胚者灭——”
那声音带着言出法随般的诅咒之力,瞬间化作无形的枷锁,要将苏璃的灵魂拖入深渊。
然而,苏璃的脸上没有半分惧色。
她只是更加用力地将怀中瑟瑟发抖的阿幽护紧,清冷的眼眸直视着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那不是通往死亡的虚渊,而是她宿命的终点。
“母亲,”她轻声呢喃,像是在对谁承诺,“我来了。”
下一秒,她抱着阿幽,在那万千人脸的注视下,在那怨毒的诅咒声中,纵身一跃,毫不退缩地投入了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失重感瞬间包裹了全身。
但预想中的急速坠落并未到来,四周的黑暗开始扭曲、旋转,化作一片光怪陆离的旋涡。
熟悉的焦糊味、滚烫的热浪、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一瞬间,苏璃仿佛回到了七百年前那个改变了她一生的夜晚——昭阳别宫的大火。
她看见了,年幼的自己被惊慌失措的乳母紧紧抱在怀中,正被人流裹挟着冲向宫外。
而在她们身后,那座曾经辉煌的宫殿已然化作一片滔天火海。
火海的中央,她的母亲,那个风华绝代的女人,一袭宫装早已被鲜血染红,她站在熊熊烈焰之中,手中那本完整的《万妖图鉴》寸寸断裂。
一滴殷红的鲜血,从她指尖滴落,融入了图鉴碎裂后悬浮于空中的那一小块核心——原胚。
她没有看逃离的女儿,只是望着苍穹,唇形无声地变幻着。
苏璃读懂了那句话。
“活下去……别回头。”
就在这记忆的洪流冲刷苏璃识海的同时,她怀中的画皮蝉若眠,那双薄如蝉翼的翅膀猛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无数被尘封的画面、声音、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它神魂深处的最后一道枷锁!
“啊——!”若眠痛苦地尖叫出声,声音却不再是之前的稚嫩,而是带着一丝空灵与沧桑,“我想起来了……我看到了……主人!我不是普通的画皮蝉……我是您当年亲手从图鉴本体中剥离,留在残卷里的‘守忆灵’!我的任务,就是守护这段记忆,等待您……回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坠落感戛然而止。
“砰。”
双脚踏上了坚实的地面,但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包括刚刚觉醒记忆的若眠,都陷入了震撼的呆滞。
他们正置身于一座宏伟而诡异的宫殿之中。
屋顶在下,地面在上,一根根雕龙画凤的巨大殿柱如利剑般从他们脚下的“地面”,刺向头顶的“屋顶”。
而那“屋顶”,并非砖石,而是一片深邃浩瀚的星河,无数星辰倒挂着,缓缓流转,散发出冰冷而瑰丽的光芒。
这里,就是小烬所说的“倒悬祭坛”!
祭坛的正中央,一座由不知名黑石打造的石台上,静静地躺着半块晶莹剔透的玉简。
那玉简不过巴掌大小,其上流转着无数细密的金色纹路,与苏璃手中的《万妖图鉴》残卷上的纹路完全相同,仿佛本就是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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