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棺之内,那道身影的关节发出瘆人的脆响,仿佛是沉寂了千年的古旧机械被强行唤醒。
他的皮肤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宛如上等的宣纸,但那双睁开的眼眸,却亮得惊人,深邃的瞳孔中倒映着地宫穹顶微弱的磷光,仿佛两颗沉寂的死星陡然燃烧。
黑袍客夜玄策瞳孔骤然收缩,周身的气息瞬间绷紧如满弓之弦。
他死死盯着那个缓缓起身的男人,握着剑柄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在此地守了十年,等的便是这一刻,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那从石棺中弥漫出的、宛如深渊般古老而磅礴的气息,还是让他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这不是一个死而复生的人,而是一个从漫长沉眠中苏醒的……怪物。
“二十年了……”那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瘦骨嶙峋、近乎干尸的手掌,然后五指缓缓收拢,感受着力量重新回归的触感。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两块粗糙的岩石在摩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这具‘容器’,比想象中要衰弱一些。不过,也无妨了。”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石棺的边缘,精准地落在了夜玄策的身上。
那不是疑问,也不是审视,而是一种如同造物主俯瞰尘埃般的淡漠。
“是你……唤醒了我?”他的问话似乎并非真的需要答案。
夜玄策心头一凛,沉声道:“唤醒你的,是血脉的契约,是另一端钥匙的转动。在下夜玄策,奉吾主之命,在此恭候阁下苏醒。”
“哦?吾主?”男人,或者说苏彻,嘴角那抹诡异的微笑加深了,“这世间,还有谁敢自称是我的主上?”
话音未落,一股无形的精神威压如海啸般席卷而出!
整个地宫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石壁上的长明灯火苗剧烈摇曳,几欲熄灭。
夜玄策闷哼一声,只觉得神魂如遭重锤,脚下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他心中骇然,这人刚从假死中醒来,力量虚弱至此,仅凭一道意念便有如此威势,若是全盛时期,该是何等恐怖!
“看来,我沉睡的这些年,世上多了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苏彻活动着僵硬的脖颈,发出“咔咔”的声响,他的目光终于投向夜玄策脚边那片焦黑的纸角,“《夜游行乐图》……永宁那个女人留下的替身魂核,居然被毁了。有趣,真是有趣。”
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百里之遥,落在了遥远的织锦坊废墟之上。
“是她……我那可怜的另一半,终于开始触碰真相,亲手打开了囚禁我的牢笼。这份‘礼物’,我收下了。”
夜玄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冷然道:“阁下既已苏醒,便请随我走一趟。吾主想见你。”
“见我?”苏彻笑了,那笑声在地宫中回荡,说不出的森然,“是他来见我,而不是我去见他。你,还不够资格。”
“得罪了!”夜玄策不再废话。
他知道,对这种沉睡了二十年的老怪物,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
他身影一晃,化作一道墨色残影,手中长剑无声无息地刺出,剑尖凝聚着一点极致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生机。
这一剑,是他巅峰的一剑,足以瞬杀任何同阶高手!
然而,面对这必杀一击,苏彻甚至没有从石棺里完全站起。
他只是抬起了那只苍白的手,五指张开,对着虚空轻轻一“描”。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夜玄策的剑尖前方,地宫的石砖地面上,竟凭空浮现出与他手中长剑一模一样的墨色剑影,仿佛是投射在水中的倒影。
随着苏彻手指的轻轻一划,那地上的剑影竟如同活物般扭曲、断裂!
“噗!”
现实中,夜玄策手中的实体长剑,也在同一瞬间,从剑尖处毫无征兆地寸寸崩碎,化为一堆凡铁粉末!
一股恐怖的反震之力顺着剑柄涌入他体内,让他如遭雷击,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远处的石壁上,喷出一口鲜血。
“你……”夜玄策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这是什么妖术?
隔空毁掉了他的本命灵剑?
“地宫为纸,阴气为墨。在这方寸之间,我便是执笔者。”苏彻缓缓从石棺中站直了身体,他身上的破旧衣袍无风自动,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轰然爆发,“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洗干净脖子,在王都等我。至于现在……”
他的目光变得悠远而炽热,“我要先去取回……属于我的另一半。”
与此同时,西郊织锦坊。
当那枚由绣图所化的青铜锁芯落入掌心的瞬间,苏璃浑身剧烈一颤,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仿佛被硬生生撕开的剧痛让她险些跪倒在地!
“唔!”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主人!”小烬和铁丸同时惊呼,一左一右地扶住她。
“怎么回事?你的气息……在流失!”小烬金色的瞳孔中满是焦急,它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正通过某种神秘的联系,从苏璃的本源中疯狂抽取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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