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门轴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晨光混着雾气,像一匹被撕裂的素纱,斜斜地铺在地板上。
夜君离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
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此刻因虚弱而蒙着一层水汽,望向灶台边那个纤细的背影时,竟透出几分纯粹的温和。
“多谢姑娘相救,在下夜君离,一介游学士子。”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久病初愈的无力感,连起身都显得异常艰难,仿佛每一次呼吸都会牵动胸口的剧痛。
屋梁上,小烬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用只有苏璃能听到的神念冷笑道:“演技不错,比村口唱大戏的那个老头儿强多了。可惜,你的心跳比地窖里的死人还慢——这不是病,是顶级压气功法在强行控制血脉流转。”
苏璃恍若未闻,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缓步走到床边。
药气氤氲,模糊了她清丽的脸庞,唯有一双眸子,清冷如古井。
“公子客气了。”她将药碗递过去,声音平淡无波,“你伤在肺腑,更棘手的是,还中了‘影噬香’。此毒无色无味,一旦侵入血脉,若无特制解药,七日之内,神智便会被蚕食殆尽,沦为一具只知听令的痴傀。”
她故意点出这个只在附近村落流传的偏门毒素,目光紧锁着夜君离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夜君离闻言,脸上闪过恰到好处的惊愕,随即化为一抹苦笑。
他没有丝毫犹豫,接过药碗,仰头将那碗黑褐色的药汁一饮而尽。
苦涩的味道让他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却连咳嗽声都压得极低,似乎生怕惊扰了这清晨的宁静。
“姑娘竟能一眼辨出此等奇毒,莫非……精通医理?”他喘息着问道,眼神中透出几分探寻和敬佩。
“略有涉猎罢了,”苏璃收回空碗,语气依旧淡漠,“只是恰好在一本名为《青囊遗录》的古籍上见过记载。”
话音落下的瞬间,夜君离那温和谦恭的眼眸深处,一道锐利如鹰隼的光芒一闪而逝!
他搭在床沿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成了。
苏璃心中冷笑。
这世上根本没有《青囊遗录》这本书,名字是她随口杜撰的。
但他,却有了反应。
这证明他不仅知道真正的医道宝典,而且对这个领域极为敏感。
他要找的东西,很可能与医道或毒经有关。
就在他们言语交锋之时,早已潜伏在床下的雌蟾,冰凉的爪尖在粗糙的木板上轻轻震动。
一股微弱但奇异的波动,从床板正下方传来。
那里,藏着一块刻满了繁复星轨的青铜片,其上流转的微光与苏璃脑海中图鉴上的“九阙冥门”构图,竟有七分相似!
这个男人,果然身怀重宝。
午后,山风带来零碎的传言。
几个进山采药的山民惊慌失措地跑回村子,说进出山脉的唯一隘口,被一群戴着罗刹恶鬼面具的凶人封锁了。
那些人自称“罗刹面”残党,不抢钱粮,却专门盘查路人,凡是身上携带任何古旧器物者,无论是什么,一律格杀勿论。
消息传来,苏璃立刻表现出应有的慌乱。
她手忙脚乱地收拾起一个简陋的包袱,将几件换洗衣物和干粮塞进去,嘴里念叨着要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实际上,她的心神早已沉入与蛊蟾的链接中。
雄蟾悄无声息地跃入柴堆,将一包特制的“噬魂瘴”粉末均匀地撒入干燥的木柴缝隙里。
一旦点燃,这烟雾足以让方圆百米内的活物陷入昏迷,足够她从容遁走。
她正准备找借口去点燃柴堆,身后却传来了夜君离虚弱的声音。
“姑娘……”他竟扶着墙壁,一步步走了过来,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外面……是不是出事了?”
苏璃“惊慌”地回头:“夜公子,你醒了?外面好像……好像有恶人堵住了山路,我们快走吧!”
夜君离的目光扫过她那漏洞百出的包袱,眼神清澈如山泉,语气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诚恳:“姑娘,此刻冒然下山,正中他们下怀。若你信得过我,可随我去一处山腰的旧庙——那里,有条不为人知的密道,可以通往山外。”
小烬的声音在苏璃脑中炸开:“别信他!这混蛋看你的眼神,根本不像在看救命恩人,倒像是在看一把……钥匙!一把能打开他所需之门的钥匙!”
苏璃脸上露出挣扎和犹豫,最终,她像是下定了决心,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跟你走!”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草屋。
夜君离在前引路,他虽步履蹒跚,但选择的路径却异常精妙,完美避开了所有可能与人遭遇的小径。
途中,他们经过一片荒草丛生的坟地。
石碑歪斜,野草及腰,气氛阴森诡异。
就在苏璃一脚踏上一片松软的土地时,她体内的雌蟾猛然躁动起来,爪心传来一阵灼烫之感!
她猛地停下脚步,低头看去。
借着拨开荒草的动作,她眼尖地发现,自己脚下的泥土里,竟埋着半截锈迹斑斑的铁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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