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关的晨雾带着股药味,李砚蹲在流民窝棚的角落,借着从破洞透进来的微光,小心翼翼地展开一张拓本。拓本上的精灵文沾了点草木灰,像蒙了层薄纱,却依旧能看清那些缠绕的藤蔓——这是他和赵瑾昨夜趁着巡逻换岗的间隙,从界壁新拓下来的,上面记载着矮人族与石脉的渊源。
“先生,这行字是不是说,矮人族能听懂石头说话?”赵瑾的声音压得极低,手里攥着块从藏经洞找到的残页,上面的人族古字歪歪扭扭,“残页上说‘石语者,闻息壤之痛’,跟拓本上的意思对上了!”
李砚的指尖点在拓本的精灵文上,那里的刻痕比别处深,墨汁晕开后泛着灰光,像掺了石宵的粉末。“是,”他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你看这螺旋纹,残页上说‘石脉如螺,旋则通核’,应该是说矮人族能通过矿脉的螺旋纹路,找到息壤之核的位置。”
这是他们找到的第五张拓本了。从最初的“囚笼息壤”,到现在的“石脉通核”,每一张拓本都像一块拼图,渐渐拼出上古的真相:息壤本是各族共生的家园,四脉相连,滋养万物,却因战乱被界壁分割,成了彼此的囚笼。
“可是,”赵瑾的眉头皱了起来,用炭笔在地上画着拓本上的图案,“这图上的矿脉走势,怎么看着像青川关的地下?”
李砚的心猛地一跳。他想起守山老人说的“石脉贯穿息壤”,难道青川关的地下,就藏着矮人族的矿道?他迅速将拓本与残页对照,果然在残页的角落发现个小小的标记,像个简化的关隘轮廓,旁边写着“石口”二字。
“石口……”李砚的目光落在青川关的地图上,关隘西侧有个废弃的采石场,老人们说那里的石头会“哼哼”,以前是用来开采筑城石料的,后来因为总有人失踪,就荒废了,“难道是采石场?”
赵瑾的眼睛亮了:“咱们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新的刻痕,拓下来跟这些对上!”
李砚摇了摇头,指了指窝棚外巡逻的士兵:“张诚的人盯得紧,白天去太扎眼。等入夜,咱们装作去采石场捡柴,再仔细看看。”他把拓本和残页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个掏空的竹筒里,让赵瑾藏在喂马的草料堆里,“记住,不管谁问,都别说见过这些东西。”
白天的青川关依旧被战事的阴霾笼罩。靖安王在帅帐里大发雷霆,因为派去偷袭炎国营寨的小队中了埋伏,损兵折将。李砚站在帐下,听着王爷的怒骂,心里却在盘算着采石场的事——他总觉得,那里藏着解开“囚笼真相”的关键。
“李参军,你在想什么?”靖安王的怒视突然扫过来,“本王问你,下一步该怎么打?”
李砚定了定神,指着沙盘上的青川河道:“王爷,炎国连胜几仗,必然骄纵。咱们可以故意示弱,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再在河道两侧设下埋伏……”他嘴里说着战术,脑子里却全是拓本上的螺旋纹,想着那些线条会不会和采石场的矿道重合。
好不容易应付完靖安王,李砚刚走出帅帐,就被张诚拦住。“李参军倒是清闲,”张诚的眼神像钩子,在他身上来回打量,“属下听说,你最近总往流民窝棚跑,是在跟那少年捣鼓什么?”
“不过是看看解药的效果。”李砚的语气平淡,心里却提高了警惕,“张大人要是没事,晚辈还要去看看伤兵。”
他绕过张诚,快步走向伤兵营。营里的药味更浓了,伤兵们的呻吟声此起彼伏。李砚看着那些因中毒而脸色发黑的士兵,突然想起拓本上的一句话:“毒入壤,根则腐”。炎国投的毒,何止是害了人,更是在糟践息壤的根啊。
夜幕终于降临,李砚和赵瑾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溜出青川关,往西侧的采石场走去。采石场的入口被半块巨石堵着,上面爬满了枯藤,像张狰狞的嘴。赵瑾用砍刀劈开藤条,露出后面黑漆漆的洞口,冷风从里面灌出来,带着股潮湿的石腥味。
“先生,里面好像有声音。”赵瑾的声音发颤,握紧了手里的砍刀。
李砚点燃火把,火苗在风中摇曳,照亮了洞口的岩壁。岩壁上果然有刻痕,不是精灵文,是矮人族的石脉遗文,那些交错的骨节状线条,与拓本上的螺旋纹如出一辙。
“是这里了。”李砚的心跳得飞快,举着火把走进洞口。洞内比想象中宽敞,岩壁上的刻痕越来越密集,有的像矿道的分布图,有的像矮人族的锻造图谱,还有的……是幅巨大的壁画。
壁画上,四色光带从地心涌出,缠绕着一棵参天大树,树下站着各族的人,手里捧着麦穗、矿石、果实和清水,脸上带着笑容。壁画的角落,刻着行精灵文,与李砚拓下的文字完全一致:“囚笼息壤,终有破壁之日”。
“原来……”赵瑾的声音带着哽咽,“他们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李砚伸出手,抚摸着壁岩壁的震颤声。那声音不疾不徐,像矮人族的工匠正在敲打矿石,又像息壤的心脏在沉稳搏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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