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王都的军营就炸开了锅。士兵们背着行囊,扛着长枪,在操场上排起长龙,甲胄摩擦的声音像无数只甲虫在爬。李砚站在了望塔上,看着那五万大军像条灰色的蛇,缓缓向青川河蠕动,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先生,王爷让人来催了,说踏弩和水渠的事,就交给您了。”侍卫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他显然也知道这仗打得悬。
李砚点点头,从塔上下来,刚走到工匠营,就看见赵瑾蹲在地上,正给踏弩的箭头涂桐油。少年的手冻得通红,鼻尖上还沾着木屑,见李砚过来,慌忙站起来:“先生,我跟老工匠学了,涂了桐油的箭头不容易生锈,射出去还更锋利!”
“做得好。”李砚摸了摸他的头,目光却忍不住飘向青川河的方向,那里已经隐约能听见号角声,“你父王……出发前有没有说什么?”
“父王说,等他打了胜仗,就把炎国的战旗摘下来给我当坐垫。”赵瑾的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的兴奋,可眼里却藏着一丝不安,“先生,您说父王真的能赢吗?”
李砚没回答,只是拿起一把踏弩,试了试扳机。机关“咔嗒”一声弹起,力道比预想的更足。他把踏弩递给赵瑾:“看好这里,等炎国的士兵踏上河岸,就扣这个扳机,记住,要等他们走到第三块石板时再射——那里的踏弩埋得最密。”
少年重重点头,握紧了踏弩。李砚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想起昨天在议事厅,靖安王拍板时的眼神——那不是决心,是孤注一掷。他当时据理力争,说炎国的左翼是陷阱,说强攻等于送死,可靖安王只是拍着他的肩膀说:“李先生,有时候,胆量比计谋更重要。”
胆量?李砚冷笑。这哪是胆量,是鲁莽。就像地球那些刚入市的股民,看着大盘涨了就敢梭哈,根本不管背后有没有雷。
“先生,工兵营说水渠挖通了,就等您下令放水了!”传令兵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李砚深吸一口气,跟着传令兵往山后走。水渠藏在密林里,用树枝和泥土盖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渠口的闸门是用硬木做的,上面缠着粗绳,只要一拉,溪水就能顺着渠口灌进炎国的粮草营。
“再等等。”李砚望着青川河的方向,那里的号角声越来越急,“等王爷的军队和炎国接战了,再放水。”
传令兵虽然不解,但还是点头应了。李砚靠在树干上,从怀里掏出个干粮,刚咬了一口,就看见远处的天空升起一股黑烟——是靖安王的先锋部队和炎国交上火了。
“先生,放吗?”工兵统领紧张地问,手已经抓住了闸门的绳子。
李砚盯着那股黑烟,心里天人交战。按计划,现在放水能毁掉炎国的粮草,帮靖安王减轻压力。可他总觉得不对劲——炎国的反应太快了,像是早就知道他们会来。
“再等等。”李砚的声音有些发紧,“看清楚炎国的主力动向再说。”
没过多久,又有传令兵跑来,脸色惨白:“先生!不好了!王爷的军队刚冲到浮桥边,就被炎国的伏兵包围了!左翼的三万骑兵根本不是幌子,是故意引诱咱们进去的!”
李砚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他立刻对工兵统领喊:“放水!快放水!”
工兵统领猛地拉开闸门,溪水“哗啦啦”地涌进渠道,顺着地势往炎国的粮草营流去。李砚转身往了望塔跑,刚爬上塔,就看见青川河岸边乱成了一锅粥——靖安王的军队被炎国的骑兵冲得七零八落,像被打散的羊群,浮桥边的尸体堆得像座小山,红色的血混着河水,把青川河染成了浑浊的酱色。
“先生,怎么办?王爷被困在浮桥中间了!”侍卫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着河中央那个被簇拥的身影,靖安王的铠甲在乱军之中格外显眼,却也像个活靶子。
李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他知道自己该冷静,该想办法,可眼前的惨状像针一样扎着他的眼睛——那些士兵昨天还在操场上操练,今天就成了浮桥边的尸体,而这一切,都源于一个冲动的决定。
“吹号!”李砚突然大喊,声音因为急促的呼吸有些沙哑,“吹‘回防’号!让岸边的预备队顶上去,把王爷从浮桥里拽出来!”
“回防?可那样的话,咱们的阵地就……”步兵统领急得直跺脚。
“阵地没了可以再抢,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李砚吼道,指着远处的密林,“让弓箭手去林子后面,对着炎国的骑兵放箭,不求杀敌,只求拖延时间!快!”
号角声凄厉地响起,穿透了战场上的厮杀声。岸边的预备队如梦初醒,举着盾牌冲向浮桥,硬生生在乱军之中撕开一道口子。弓箭手们冲进密林,搭箭上弦,密集的箭雨像乌云一样罩向炎国骑兵,逼得他们暂时后退。
李砚紧紧盯着浮桥,看着靖安王在亲兵的掩护下,一步一步往岸边挪。他的铠甲上沾满了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手里的长枪也断了半截,显然经过了一番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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