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风波渐息,那场名为“戊戌”的变法,最终以六君子喋血菜市口、光绪帝被囚瀛台而告终。旧党的铁腕看似镇压了一切,紫禁城依旧在夕阳下闪烁着迟暮的光辉。
但杨烈知道,有些东西,一旦被点燃,便再难熄灭。
他身形融入南下的流民与商队。沿途所见,疮痍遍地,苛捐杂税如狼似虎,洋人火轮在内河横行。
民间的怨气与变革的暗流,如同地底奔涌的岩浆,寻找着任何一个喷发口。
他的《修行札记》上,添了新的感悟:“王朝气数如灯烬,非一人之力可回天。然星火散落,终成燎原之势。道在人间,便在这生生不息的求存、求变之中。”
十几年光阴,弹指而过。
杨烈的身影出现在长江沿岸的各个码头、城镇。他时而化身游方郎中,时而沉默苦力,时而是清除地方恶霸、邪修术士的无名者。
他不再试图扭转庞大的历史车轨,而是如春雨般,润物细无声地践行他的“道”——守护眼前能守护的生灵,清除眼前的邪恶。
十年间,他体内因知识庞杂而产生的“知见障”,在一次次具体的“行”中进一步消融。
昆仑的“内求己道”与卡玛泰姬的“规则运用”,不再仅仅是理论冲突,而是在每一次出手时,自然而然地选择最合适的力量组合。
先天真气愈发精纯,与元神联系水乳交融,神识已能轻松覆盖小半座武昌城。
一九一一年十月,武昌。
秋夜微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躁动。
杨烈站在租界边缘废弃仓库的屋顶,神识如无形的蛛网,笼罩着不远处的楚望台军械库。
他能“听”到士兵们压抑的兴奋与紧张,“看”到黑暗中匆忙调动的、佩戴白色臂章的身影。
“终于……要来了吗?”他低声自语。这场酝酿已久的风暴,其气息远比戊戌年更破旧立新。
突然——
“砰!”
一声尖锐的枪响,划破了夜的寂静!
紧接着,更多的枪声、爆炸声、呐喊声如同爆豆般从军械库方向传来!火光映红天际!
辛亥革命,在这一夜,由武昌新军的枪声,正式拉开了序幕!
杨烈的身影瞬间从屋顶消失。他如一道青烟,在混乱的街巷中穿梭,避开四下飞射的流弹,目标明确——前往革命军临时设立的指挥部附近。
他心中明白,这不是戊戌年局限于庙堂的争斗,这是一场关乎国运、涉及亿兆生民未来的巨变。他无法置身事外。他的“守护”,这一次,有了更具体的指向。
指挥部设在一所中学堂内,灯火通明,人影幢幢。电话铃声、传令声、争论声不绝于耳。
杨烈的神识敏锐捕捉到,几股阴冷的气息,正借着夜色与混乱,从不同方向悄然逼近指挥部。这些气息带着腐朽的王朝印记,以及某种非人的扭曲感。
“清廷背后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出手了。”杨烈眼神一冷。
他锁定其中最强的一股气息——一个藏身于对面民居阁楼的黑影。那黑影手中掐诀,身前悬浮着几枚刻画诡异符文的骨片,一股无形的精神波动,如同毒蛇般缠向指挥部核心区域。
就在诅咒波动即将渗入的瞬间,一道凝练至极、无形无质的精神威压,后发先至,精准刺入那施术者眉心!
“呃啊!”阁楼上的黑影如遭雷击,法术中断,七窍溢出黑血,精神核心已被彻底摧毁。
几乎同时,另外两个方向,试图潜入指挥部进行物理破坏的清廷秘术高手,也遭遇阻击。
一人刚翻上墙头,便被一缕隔空袭来的 纯阳气罡 点中穴道,浑身僵直栽落。
另一人则被一道突兀出现的、微型的金色 魔法屏障挡住去路,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强大的念动力便将他狠狠掼在墙上,昏死过去。
杨烈始终没有现身。他如同一个隐于幕后的清道夫,以远超时代的手段,精准清除着对指挥部的直接威胁。
他的介入,确保了起义最初、最混乱的几个小时里,指挥中枢能够维持相对稳定。
随着起义军控制武昌,成立湖北军政府,革命火焰迅速蔓延。杨烈也随之转移,来到了南京。
这座六朝古都,即将成为新生共和国的象征。
此时的南京,汇聚了来自全国各地的革命党人、军队、观望的士绅以及各国领事。龙蛇混杂,暗流汹涌。
杨烈在南京城外靠近江边的一片废墟区,找到一处废弃庙宇作为临时据点。
白天,他化身须发花白的游方郎中,背着一个不起眼的药箱,穿梭于伤兵营与难民聚集地。
药箱里是他采集炮制的草药,更关键的是,他以内力化入清水,或以精微的真气疏导淤塞经脉,救治那些缺医少药、濒临死亡的士兵和平民。
他救治的人中,有失去手臂的年轻士兵,有家园被毁的老人,有失去父母、身负创伤的孩童。
每一次将真气渡入那些残破的身体,感受着生命力的微弱复苏,他对于“生命”本身的重量,体会便更深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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