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太多——
太后娘娘是聪明人,早就从天书之上之上,知道了大概。
薛大人也知道太后娘娘想知道的是柔嘉公主跟沈若曦勾结之事。
但是这事儿在他看来不过是柔嘉公主故弄玄虚之事。
借助沈若曦天幕之上,对百姓的蛊惑。
妄想逃避和亲之苦。
但是,妄想终究是妄想。
如果沈若曦有如此能耐,当日就不会去了天上。
此事,可惜之处就在于当日没有斩草除根。
总觉得,一个半个后宅女子不足为奇,也可以是明珠练手之作。
毕竟将来要做皇后,在后宫之中纵横捭阖,也是需要几分能耐,通晓些后宅手段,没想到却酿出如此大祸。
不过薛家走到如今的地步,什么灾祸没有经过。
些许事情,不会伤筋动骨,只是太后娘娘……
还是忧思过度,受了伤害。
所以柔嘉公主之事,就不该再让太后娘娘太过操心。
更别说王伦了,西夏使臣不会让他活很久的。
倒是太后娘娘活着这事,比这所有的事要重要的多。
但是太后娘娘她太在乎体面名声了。
有的事儿是越在乎,越伤心,对你的伤害越深。
太后娘娘就是对天书之上,那些无知臣民的咒骂气着了。
以至于被伤的行动困难,有时候真的需要一些厚黑学。
连天幕之上,也很是推崇厚黑之学。
自然是上等学问。
太后娘娘听了薛大人的话,没应声,只眼皮搭着,像是又要睡过去。
可那双眼睛并未真的闭上,目光越过帐顶,落在窗棂方向——
天幕的那片光亮正悬在天上,连阴雨天都遮不住。
沈若曦安静如斯,反而萧琳儿那丫头,处处闹腾。
当日……
不想想当日了,当日做的对错,已经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当下。
半晌,她才哑着嗓子开口,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
“人呐,终究有这么一天。”
语气里没什么悲戚,倒像在说一件早就看透的事,
“我早就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纵横一世,最后竟栽在了沈若曦手里。”
她顿了顿,枯瘦的手指在被面上轻轻蜷了蜷,像是攥住了什么力气:
“可只要我还没咽气,就不算输。”
话锋一转,她看向薛大人,眼神里陡然添了几分清明:
“怀瑾,皇帝近来有些不中用了。”
这话说得直白,没半分遮掩,
“你有时间,把那些皇子都叫到慈宁宫里来。”
“我虽动不了身,有些话,还是得嘱咐嘱咐。”
薛大人刚要应声,又听她道:
“还有明珠。”
提到这个侄孙女,她的声音软了些,
“她的婚事要尽快办了。”
“我这身子……说不准还能撑多久,总盼着能亲眼看着她大婚。”
“若是能赶在我闭眼前头,见她诞下子嗣,才算真能放点心。”
帐内的安神香还在燃着,浅青色的烟气缠缠绵绵往上飘。
绕着帐顶的金钩打了个转,才慢慢散了。
太后望着帐上绣的缠枝纹,那些藤蔓绕来绕去,终究要缠出个结果,她轻轻叹了口气:
“天不假年啊。”
尾音拖得很长,像被风吹断的线,
“人间的寿数,实在是太有限了。”
其实哪里是诞下子嗣就够的?
她心里明镜似的——得看着那些子嗣长大,得看着他们稳稳当当接过权柄。
得让薛家与萧家世代联姻的根基扎得再深些,将来共享这天下,才算真正了了心事。
薛大人站在榻边,看着姑母鬓边的白发,听着她话里的托付与叹息,喉头有些发紧。
他知道,太后说的不仅是寿数——
那些她护了一辈子的体面、攥了一辈子的权柄,终究也有护不住、攥不牢的一天。
他只能躬身应道:
“姑母放心,这些事,我都会办妥。”
“您只要安心养病就行了。”
“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明珠,她身为晚辈,此时正是该跟您好好学学。”
“如果能学到您半分本事,也不会让您这般操心了。”
太后的手指在被面上又动了动,像是仍在盘算,过了片刻才又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忧心:
“你说有计较,我便信你。”
“但有些话,我必得说透——若你真为明珠选了二皇子,那皇后是断断留不得的。”
她喘了口气,眼神却亮了些:
“那皇后看着没什么本事,也没多少心机,可她是二皇子生母。”
“将来若成了婆婆,凭着那层身份压明珠一头。”
“明珠性子刚直,不懂那些阴柔手段,日子定然难熬。”
说到这里,她忽然低低地叹了声,口气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几分惋惜又几分不甘:
“其实最好是废太子萧祁佑……人品端正,行事也有章法。”
“关键是没了生母牵绊,将来明珠嫁过去,没有任何掣肘之人,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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