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系统有漏洞 第312章 轮回守井人·孟婆

轮回井深处，光怪陆离，并非想象中的阴森地府景象，而是一片无垠的混沌虚空。无数色彩斑斓的光带如丝绦般飘荡，其间沉浮着点点星辉，每一缕星辉，都是一段被剥离、正在沉淀或被洗涤的记忆碎片。时间在这里失去了线性的意义，前后颠倒，因果缠绕。陆凡置身其中，仿佛悬浮于一条由无数生灵悲欢离合汇聚成的浩瀚长河之上，耳边是亿万生灵的呢喃、欢笑、哭泣、怒吼混杂成的混沌之音，冲击着他的神识。

他谨守灵台一点清明，体内《逆劫经》的法门缓缓运转，在周身形成一层微不可查的淡灰色光晕，将这混乱的时空之力和纷杂的记忆噪音稍稍隔绝。饶是如此，偶尔仍有特别强烈的情感碎片如同流矢般撞入他的识海，或是沙场死战的惨烈，或是洞房花烛的旖旎，或是功成名就的狂喜，或是亲朋逝去的剧痛……种种极致情绪，换做心志不坚者，恐怕瞬间便会迷失自我，被同化为这记忆长河的一部分。

陆凡心如古井，映照万千，却不为其所动。他的目标明确，那冥冥中感应到的“斩缘刀”，必然藏在这轮回井的核心之地。他循着那一丝微弱的、斩断一切牵连的锋锐道韵，在混沌中缓缓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似千年。前方混沌渐开，显现出一片相对平静的区域。一座古朴的石台悬浮于虚空，石台边缘，便是那传说中的“轮回井口”，井口并非实体，而是一个缓缓旋转、深邃不知几许的混沌漩涡，散发着牵引魂魄、洗涤前尘的玄奥力量。

石台之上，并无传说中佝偻老妪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着素白衣裙的女子，正背对着他，手持一柄长柄木勺，缓缓搅动着身旁一口雾气氤氲的石锅。锅中之物非汤非水，呈现一种奇异的混沌色泽，仿佛融入了世间所有情感的底色，散发着令人心神宁静，却又隐隐想要沉沦遗忘的气息。

那女子身姿窈窕，长发如瀑，仅以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虽未见其面容，但仅凭背影，便给人一种清冷孤寂、遗世独立之感，仿佛她已在此地伫立了万古岁月，见证着无数魂灵的往生。

“既有缘至此，可欲饮一碗忘尘汤，忘却前尘烦恼，干干净净再入轮回？”女子的声音响起，清越而平淡，不带丝毫烟火气，却蕴含着一种直指灵魂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信服，想要接过那碗能令人忘却一切的汤水。

陆凡稳住心神，知道这便是轮回井的守护者，或许亦可称之为“孟婆”。他踏上石台，拱手一礼，不卑不亢：“晚辈陆凡，并非为轮回转世而来。此行只为寻一物，寻到即走，不敢打扰尊者清静。”

那女子，亦即孟婆，缓缓转过身来。她的面容并非老妪，看上去不过二十许人，容颜清丽绝伦，但一双眸子却深邃得如同眼前的轮回井，里面仿佛沉淀了无数纪元的沧桑与寂寥。她目光落在陆凡身上，带着一丝审视，一丝好奇。

“不为轮回，却入轮回井？此乃悖逆规则之举。”孟婆的声音依旧平淡，“凡入此井范围者，皆需饮汤忘尘，此乃铁律。否则，带着前世记忆与因果纠缠，如何能保证轮回有序，天地清净？”

她玉手轻抬，一碗清澈见底，却又仿佛蕴含着万般滋味的汤水便出现在她手中，递向陆凡。那汤碗看似普通，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锁定陆凡，让他避无可避。

陆凡看着那碗“忘尘汤”，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强大遗忘法则，一旦饮下，恐怕不止是前世记忆，连他自身的道、他的目标、他存在的意义，都可能被洗涤一空，真正成为一张白纸，投入那混沌漩涡之中。

他深吸一口气，并未去接那碗汤，反而抬眼直视孟婆那双看透世情的眼眸，朗声道：“尊者所言，乃是常理。然，天地万法，岂能一概而论？缘之一字，玄妙莫测。有缘当惜，无缘莫强求。恶缘当断，善缘当续。若只因畏惧因果纠缠，便要将一切前尘尽数抹去，岂不是因噎废食，将这丰富多彩的七情六欲、百态人生，尽数化作一片虚无的空白？”

他顿了顿，周身道韵自然流转，那是一种历经磨难、看透虚妄却依然坚守本心的自在之意，与这轮回井的遗忘法则隐隐对抗。

“我之道，囊括万缘，体悟其生灭，明辨其真假，而非一味斩断或遗忘。经历即是财富，因果亦是资粮。若连自身从何而来，为何而战都忘却，那这‘新生’，与傀儡何异？这样的‘有序’与‘清净’，不过是死水一潭，绝非大道真谛！”

孟婆那古井无波的脸上，首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她搅动石锅的动作微微一顿，深邃的目光在陆凡身上停留了更久。万古以来，她见过太多或痛哭流涕、或茫然无措、或迫不及待饮下忘尘汤的魂灵，也见过一些试图反抗、最终却被强行灌下汤水的所谓“强者”。却从未有人，如此清晰地驳斥这轮回铁律的根本，并且身上散发着一种连轮回之力都难以彻底侵蚀的独特道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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