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乐志这一去,便是整整七天。
断崖边,风如刀割。那株千年古松确实虬劲,根系深深扎入岩石缝隙,树皮皲裂如同龙鳞,任凭山风呼啸,我自岿然不动。
石乐志谨遵师命,当真不饮不食,不眠不休,甚至连体内灵力都彻底沉寂下来,如同一个真正的凡人,盘膝坐在松树下那块被磨得光滑的青石上。他的目光,从一开始的炽热与探寻,逐渐变得专注,最后化为一片深沉的宁静,只有那株古松倒映在他清澈的瞳孔之中。
七天里,他看到了松针在晨光中抖落露珠,看到了树干在狂风中微微弯曲却又顽强弹回,看到了雷雨之夜电光撕裂天空,映照出松树沉默而狰狞的剪影……他不再去思考“坚韧”二字的具体含义,而是将自己完全沉浸在这种“存在”的状态里。
起初,身体的饥饿、干渴、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冲击着他的意志。但他脑海中回荡着师尊的教诲——“观摩自然,于至简之物中,体悟大道真意,磨砺心性”,便将这些生理的渴望死死压下。他的意识在极度的疲惫与专注之间徘徊,仿佛随时可能崩断,却又被一股无形的信念拉扯着。
到了第五日,一种奇异的感觉开始浮现。他感觉自己似乎不再仅仅是在“看”那棵松树,而是仿佛能“听”到它扎根岩石时无声的呐喊,能“感”到它承受风霜时内里的脉络运转。一种沉寂的、厚重的、百折不挠的“意”,开始与他体内那股宁折不弯的狠劲隐隐共鸣。
第七日,黄昏。最后一缕夕阳透过云层,将古松染上一层瑰丽的暗金。石乐志枯坐七日,身形消瘦,嘴唇干裂,眼神却亮得惊人。他体内那沉寂的灵力,在这一刻,竟不受控制地自行缓缓流转起来,并非以往那种猛冲猛打,而是如同溪流渗入大地,自然而然地遵循着某种独特的韵律,浸润着他近乎干涸的经脉与肉身。
他并未刻意去冲击什么关隘,但练气六层到七层的那层薄障,就在这种物我两忘的奇异状态下,悄无声息地融化了。修为水到渠成般晋升至练气七层,灵力反而变得更加凝练、沉静。
当夜,月华如水。
石乐志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内敛,再无之前的躁动与火气,只剩下一种历经风霜后的沉稳。他起身,对着那株古松深深一拜,然后转身,步伐坚定地走下断崖,向着陆凡所在的后山洞府行去。
洞府内,陆凡正听着赵铁柱唾沫横飞地讲述他新研制的一种“扰灵粉尘·加强版”的妙用,苏茹则在核算着《修真趣闻录》第二期的收支。石乐志的脚步声惊动了他们。
当看到走进来的石乐志时,三人都是一怔。
不过七日,这少年仿佛脱胎换骨。修为赫然已是练气七层,这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他整个人的气质,少了几分令人担心的偏执与锐利,多了一种磐石般的沉静。只是那双看向陆凡的眼睛,里面的狂热与崇敬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沉淀得更加深邃,如同信徒仰望神只。
“弟子石乐志,拜见师尊!”石乐志的声音平稳而有力,再次行了大礼。
陆凡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这小子最多坚持两三天就会受不了跑来追问,或者干脆练功走火入魔,没想到……看样子还真让他悟出点东西?还突破了?
“起来吧。”陆凡不动声色,“七日观松,可有所得?”
石乐志站起身,目光灼灼,语气充满了感激与明悟:“回禀师尊!弟子愚钝,七日方得皮毛。然,已略有所感!”
“哦?说说看。”陆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准备听听这小子能说出什么花来。
“师尊命弟子观松悟‘坚韧’,弟子起初不解,只知硬抗。然七日观之,方知大谬!”石乐志语气变得激昂起来,“松之坚韧,非是硬抗!乃是顺应!”
“风来时,它微微弯曲,卸去力道,此为‘柔’!”
“根深扎,汲取岩缝微薄养分,默默积累,此为‘韧’!”
“雷火加身,焦其枝叶,却不伤根本,静待春来复生,此为‘藏’!”
“弟子明白了!师尊是要告诉弟子,坚韧之道,并非一味猛冲猛打,而是当刚则刚,当柔则柔,于逆境中蛰伏积蓄,于无声处听惊雷!此乃生存之道,亦是长生之道!弟子以往只知凭一股血勇,实是落了下乘,多谢师尊点化,拨云见日!”
他越说越是激动,再次深深拜下,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师尊良苦用心,以如此浅显之物,示以至深大道!弟子……弟子感激不尽!”
“噗——”
旁边的赵铁柱一口灵茶差点喷出来,瞪大了眼睛看着石乐志,又看看陆凡,脸上写满了“这都行?”。
苏茹也是掩口轻笑,美眸中异彩连连,看向陆凡的眼神带着几分戏谑,仿佛在说“师兄,你这随口一句,竟被解读出如此深意”。
陆凡端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他……他真的只是随口一说,想让他去吹吹冷风冷静一下啊!什么柔、什么韧、什么藏……这小子脑补能力也太强了吧?!而且居然还真让他靠着这通脑补突破了?这上哪说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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