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书店藏在老城区的巷子里,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发滑,墙根处长着半尺高的青苔。我是在一个周末的下午找到它的,当时刚辞掉上一份被压榨到极致的工作,揣着仅剩的两千块积蓄,想找个地方躲躲外面的雨。书店的门是旧木板做的,推开门时“吱呀”一声,混着檀木和旧书的味道扑面而来,像闯进了某个被遗忘的时光角落。
店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戴着老花镜,坐在柜台后翻一本泛黄的线装书。看见我进来,他抬起头,眼神却没聚焦在我身上,反而瞟向我身后的空气,慢悠悠地说:“找书?还是找‘能帮你的东西’?”
我愣了愣,说随便看看。书架沿着墙壁排了三排,最里面那排的顶层,放着个深棕色的皮质本子,在一堆旧书里格外显眼。我踮起脚把它拿下来,封面是磨得发亮的牛皮,边缘缝着细细的金线,已经有些褪色,内页印着细碎的蔷薇纹,纸张泛着淡淡的米黄色,翻页时会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有人凑在耳边说悄悄话。
“这是本‘会记事的本子’。”老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后,声音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你写下的事,它会帮你‘记’住,还会帮你‘了断’。”
我以为是商家的噱头,笑着问多少钱。老人伸出三根手指:“三百块,要是觉得不好用,三天内可以来退。”我摸了摸口袋,刚好有三百块现金,想着反正失业在家,有本好看的日记本也不错,就付了钱,把本子裹在塑料袋里,顶着雨回了家。
出租屋在老小区的六楼,没电梯,楼道里堆着邻居的旧家具,走路时得侧着身子。我把日记本放在书桌的右上角,旁边摆着个缺了口的陶瓷杯,里面插着两支快没墨的笔。前三天,我只是在本子上写些无关紧要的话——“今天吃了泡面,加了个鸡蛋”“楼下的广场舞吵到八点半”“明天想出去晒晒太阳”,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我渐渐把老人的话抛在了脑后,只当这是本手感不错的普通日记本。
变化是从翻开第三页开始的。那天我找了份新工作,在一家销售公司做文员,主管是个出了名的“周扒皮”,硬是让我加班到晚上十点。回到家时,我累得瘫在沙发上,连澡都懒得洗,摸过日记本和笔,随手写下一行字:“楼下的流浪猫总在半夜叫,吵得人睡不着,再这样下去,我要神经衰弱了。”
写完我就扔了笔,倒头睡了过去,连日记本都没合上。
凌晨三点多,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窗外还黑着,楼道里的声控灯没亮,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我揉着眼睛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是小区的物业张叔,手里抱着个纸箱,脸色不太好看。
“小苏,你开门看看,这猫是不是……跟你有关系?”张叔的声音带着点犹豫。
我心里纳闷,打开门,一股淡淡的腥气飘了进来。张叔把纸箱递到我面前,我低头一看,心脏瞬间揪紧——箱子里是那只黄白相间的流浪猫,我每天早上出门都能看见它,蹲在单元门口的花坛边,见了人会轻轻蹭裤腿。可现在,它蜷在纸箱里,身体已经僵硬了,眼睛紧闭着,脖子上有一道细细的勒痕,伤口处还沾着几根白色的线,像是被什么东西勒断了气管。
“这……这怎么会在我家门口?”我声音发颤,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撞到门框。
“早上巡逻的时候发现的,就放在你家门外的台阶上,旁边……没别的东西。”张叔皱着眉,“你最近没得罪什么人吧?或者……跟这猫有过节?”
我摇着头,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张叔抱着纸箱离开,我关上门,后背靠在门板上,才突然想起昨晚写在日记本上的话。我疯了似的冲到书桌前,日记本还摊开在第三页,那行“吵得人睡不着”的字迹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行淡淡的小字,像是用铅笔写的,却又擦不掉:“已处理,主人安心睡。”
我盯着那行小字,手指颤抖着摸过纸页,没有任何凸起的痕迹,像是原本就印在上面的。冷汗顺着我的后背往下流,我想起老人说的“会帮你‘了断’”,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那只猫的死,难道和我写的这句话有关?
我不敢再想,把日记本塞进书桌最底层的抽屉,还压上了几本厚厚的专业书,像是这样就能把它封印起来。可接下来的几天,我总忍不住想起那只猫的样子,想起它脖子上的勒痕,晚上睡觉的时候,总觉得耳边有“沙沙”的声音,像日记本在翻页,又像有人在低语。
好奇心最终还是压过了恐惧。我开始试探这本日记。
公司里有个叫小林的同事,比我早来半年,总喜欢抢别人的客户。有次我好不容易谈成一个大单,合同都快签了,小林却趁着我去茶水间的功夫,偷偷把客户的联系方式改成了自己的,最后业绩算到了她头上,主管还夸她“会来事”。我气得晚饭都没吃,回到家,翻出抽屉里的日记本,咬着牙写下:“同事小林总抢我客户,真希望她能消失,别再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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