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班打卡机“嘀”的一声脆响,像根冰针戳破凌晨的寂静时,墙上的电子钟正好从23:59跳成00:00。荧光数字在泛黄的墙面上亮得刺眼,我把双肩包甩进员工柜,拉链没拉严实,露出里面半盒没吃完的便当——是妈早上塞的,说夜班耗体力,可现在满脑子都是“熬到天亮就能拿加班费”,半点胃口也没有。
转身要去检查货架,眼角却扫到冷柜尽头的阴影里,立着个模糊的人影。
444号便利店开在老城区的拐角,门牌号是三个叠在一起的“4”,夜里亮灯时,那数字在路灯下泛着青白色的光,像三双盯着人的眼睛。街坊都叫它“鬼便利店”,倒不是真有人见过鬼,是这地方邪门事儿太多:凌晨三点后进来的顾客,十有**只买一样东西——要么是橘子汽水,要么是薄荷糖,从来不多要;货架第三排的矿泉水,总在监控死角没人碰的时候自己滚下来,瓶身还沾着点不知道哪儿来的湿泥;最怪的是收银台上方的监控,每天凌晨四点零四分,屏幕准会花成一片雪花,三分钟后恢复正常时,零钱罐里必定少一张一块的纸币,不多不少,就一张。
我刚来这儿兼职时,店长李叔特意跟我嘱咐:“夜里别多话,顾客要啥你给啥,四点到四点零三分这段时间,别抬头看监控,也别开冷柜第三层。”当时我只当他是吓唬新人,笑着应了,直到上夜班的第三天,看见货架上的矿泉水自己滚下来,瓶底还沾着泥,才后知后觉地发怵。
“姑娘,要瓶橘子汽水。”
人影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是个穿灰布衫的老太太。她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线,软塌塌的没力气,说每个字都像要费很大劲,尾音还带着点土腥味。我抬眼打量她,灰布衫洗得发白,袖口磨出了毛边,边角处还沾着几块深褐色的污渍,像是干了的泥;手里攥着个掉漆的铁皮钱包,金属搭扣上锈迹斑斑,捏在她指节分明的手里,像块随时会碎的老骨头。她的指节上布满褐色的老年斑,斑痕深得像是嵌进了皮肤里,皱巴巴的皮肤贴在骨头上,看着就像枯树枝上长出来的霉点。
“好,您稍等。”我弯腰去开冷柜,指尖刚碰到玻璃门的把手,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便利店的空调明明开的26度,风还往冷柜这边吹,可那股凉意却像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顺着衣领往脖子里灌,激得我打了个寒颤。
冷柜里的灯是冷白色的,照得一排排饮料瓶泛着寒光。我在最下层找到了橘子汽水,玻璃瓶装的,标签都有些发皱,是现在很少见的老款。刚把汽水拿出来,就听见身后传来轻悠悠的脚步声,回头时,老太太已经走到了收银台前,站在离我两步远的地方,没再靠近。
这时候我才发现,她的裤脚沾着泥——是那种深褐色的湿泥,还没完全干,裤脚边缘往下滴着水珠,每滴一滴,就在瓷砖地板上洇出一个小小的湿痕,像个深色的句号。便利店的门口铺着防滑垫,进来的人都会蹭蹭鞋,她这裤脚上的泥,看着像是刚从泥地里走出来,连蹭都没蹭一下。
“三块五。”我把汽水放在收银台上扫码,滴的一声,价格跳出来时,眼角的余光瞥见监控屏幕闪了一下。原本显示货架的画面突然变成了一片漆黑,只有屏幕角落的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跳:00:04。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李叔说的“别抬头看监控”,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收银台的零钱。老太太慢慢打开铁皮钱包,钱包扣“咔哒”一声,声音在安静的便利店里显得格外响。她的手在钱包里捻了半天,指甲缝里还沾着点泥,过了好一会儿,才抽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块纸币递过来。
纸币边缘都卷了边,还带着点潮乎乎的湿气,我接钱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那触感凉得像冰,没有一点温度,甚至比冷柜里的汽水还要凉,吓得我手一缩,纸币差点掉在地上。
“不好意思。”我赶紧道歉,低头找零,把一块五的硬币和纸币叠在一起,刚递到她面前,老太太突然盯着我的手腕看,眼神直勾勾的,看得我心里发毛。
“姑娘,你这红绳挺好看。”她的目光落在我手腕上的红绳上,声音比刚才沉了点,像是在琢磨什么。
我下意识摸了摸那根红绳——是上周妈去城郊的庙里求的平安绳,红得发亮,绳子上还编着个小小的桃木结。妈说这绳子能驱邪,让我戴着别摘,尤其是上夜班的时候。“我妈给我求的,说能保平安。”我笑了笑,想缓解一下尴尬,可嘴角怎么也提不起来。
老太太也笑了笑,她的嘴角往两边扯,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却没露出一点笑意,反而显得更阴森了。“平安绳好啊,能挡东西。”她顿了顿,目光又移到收银台的角落,“就是……别沾到脏东西。”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收银台的角落不知何时多了几滴深褐色的泥点,和她裤脚上的泥一模一样,大小也差不多,像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泥点还带着点湿气,在白色的台面上显得格外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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