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阳扶着石壁颤抖起身,胸口的血液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地面绽开一朵朵暗绿色的花。
眼中的迷茫只持续了片刻,便被某种更深的执念取代——大哥最后的嘱托犹在耳畔,就算计划失败了,他们也一个都不能死。
他猛地转头,看向被应星抱在怀里的白珩,眼神骤然变得狠厉。
下一秒,他已如离弦之箭般冲过去,在应星错愕的目光中,一把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呃!”应星猝不及防,怀里的白珩“咚”一声摔在地上。
他抓着恒阳的手腕,喉咙里挤出破碎的质问:“为……什么?”
恒阳却不答话,只是猛地咬破舌尖,又反手划开掌心,殷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尽数滴进应星的嘴里。
那血液带着丰饶命途的灼热,烫得应星喉咙发紧。做完这一切,恒阳一把将他甩开,转身扑向昏迷的白珩,依样画葫芦,将自己的血强行渡入她口中。
直到两人唇间都染上他的绿色的血液,恒阳才松开手,踉跄着转身,朝着孽龙远去的方向追去。
他的背影在摇晃,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却异常坚定。
应星趴在地上剧烈咳嗽,嘴里全是粘稠的血腥味,满头的白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黑色。
应星忙转头看向白珩却在看清白珩胸口微弱的起伏时,重重松了口气。
他爬过去抱住她,才发现两人的皮肤下都泛起淡淡的绿光——恒阳的血正像活物般钻进肌理,改造着他们的身躯。
这时,白珩的指尖动了动,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而此刻,鳞渊境的浩劫早已传遍罗浮。
孽龙的咆哮震得仙舟都在发颤,大半持明祖地化作废墟,那些刚从蜕生池爬出的幼龙来不及发出一声啼哭,便被狂暴的能量撕碎。
它还在疯狂冲撞着境域屏障,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鳞渊境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冲破束缚,涌向罗浮腹地。
恒阳终于追上了它,拦在那道庞大的龙躯面前。
他早已耗尽了丰饶命途之力,此刻连站都站不稳,更别提武力对抗——可他还是张开双臂,像一道单薄的堤坝,死死挡在孽龙身前。
“吼!”孽龙低头,巨口喷出的气浪掀得恒阳衣袍猎猎作响。
下一秒,龙爪带着撕裂空气的风声拍下,恒阳竟不闪不避,硬生生用后背扛了这一击。
骨骼碎裂的脆响在空荡的境域里格外清晰,他像片落叶般被拍飞,撞在断柱上,口中涌出的血染红了半边脸。
但他挣扎着爬起来,再次冲了上去。
没有章法,没有技巧,只有用身躯硬扛。
孽龙的利爪撕开他的道袍,獠牙在他肩头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可他像感觉不到疼似的,一次次扑上去,用残存的力量纠缠、拖延。
伤口太深,连丰饶命途最后的自愈力都来不及生效,血顺着他的腿蜿蜒而下,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恒阳死死咬着牙,舌尖被血泡麻木,只有一个念头在支撑着他:再拖一会儿……再久一点……
至少不能让它再造成更大的恶孽!
剑首府内的烛火摇曳,将镜流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刚把小墨姚哄睡,孩子粉嫩的小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呼吸均匀得像春日里的微风。
镜流轻轻将她放进雕花摇篮,指尖拂过女儿柔软的胎发,脖颈间那条蓝宝石项链忽然硌了她一下——那是墨良送她的十周年礼物,宝石里流转的光,像极了他当年在星河下许诺“永远回来”时的眼神。
罗浮之外的嘶吼声又一次炸响,这次格外近,震得窗棂都在颤。
镜流的心猛地一沉,那声音不是寻常妖兽的咆哮,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像有什么东西正从地狱里挣脱出来。
她低头看了眼摇篮里的小墨姚,把项链摘下来,小心翼翼地绕在女儿颈间,冰凉的宝石贴着孩子温热的肌肤,像是她留下的一道护身符。
“等妈妈回来。”
她在女儿额头印下一个吻,转身时,眼底的温柔已凝成霜。
刚踏出剑首府,腥风就扑面而来。
孽龙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像无数把钝刀在刮擦耳膜。
镜流足尖一点,蓝衫被风掀起,朝着鳞渊境的方向疾掠而去。
往日里鳞渊境的幽蓝水色、持明族的玉阶长廊,此刻全成了断壁残垣。
破碎的持明卵散落在地,蛋清混着血污凝固成暗黄色,几个年幼的持明蜷缩在瓦砾后,眼睛里满是惊恐。
镜流的心揪成一团,顺着龙涎的腥气往持明祖地赶。
远远就看见丹枫、白珩、应星三人垂头站在崖边,丹枫的龙角上沾着血,白珩的狐耳耷拉着,应星握着锤子的手在发抖。
而更远处的海面上,一头鳞片漆黑的孽龙正在狂舞,龙爪拍碎了半座岛屿,嘶吼声震得海水翻涌——恒阳正死死扒着它的一只龙角,断剑深深插进龙头,残躯像片破布被甩来甩去。
恒阳的半张脸都被血糊住了,只剩一只眼睛还圆睁着,死死盯着孽龙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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