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啜泣与破碎低语,如同投入死寂湖面的石子,在李晨阳心中漾开层层叠叠的希望与酸楚。他屏住呼吸,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凉的门板上,不敢错过任何一丝声响。龙皓月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哽咽和深深的迷茫,像迷路的孩子在黑暗中摸索。
“…疼…好疼…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沐清…你为什么…不救我…”
“…我好害怕…这里…是哪里…”
“…我想回家…”
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李晨阳心上。他欣喜于她开始尝试表达,哪怕只是无意识的梦呓,这证明她的意识正在从最深的冻结中缓慢解封。但这份苏醒伴随着的巨大痛苦和困惑,又让他心疼得无以复加。她口中的“家”是哪里?是圣魔大陆的光之晨曦猎魔团?还是龙皓晨记忆中的奥丁镇?抑或是…一个只存在于她破碎记忆中的、安全的幻影?
他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翻身声,然后是更长久的沉默,只有压抑的、细微的抽噎。
李晨阳缓缓滑坐在地,背靠着门板,仰起头,闭上眼,任由无声的泪水滑落。他从未感到如此无力,也从未如此坚定。他知道,漫长的黑夜或许才刚刚过去一小半,但他已经看到了启明星的微光。
这一夜,他几乎没有合眼,就那样静静地守在门外,仿佛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
第二天清晨,李晨阳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但精神却比前几日振作了许多。他照例准备好温热的粥和系统兑换的调理药剂,轻轻放在卧室门口。
“皓月,早餐放在门口了。”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温和,不带任何压迫感。
里面没有回应,但过了一会儿,门被轻轻拉开一条缝,一只手迅速将托盘拿了进去。李晨阳注意到,那只手似乎没有之前抖得那么厉害了。
这是一个微小的进步,却让他心头一暖。
他退回客厅,开始准备三个人的午餐。林雨也起来了,默默地帮忙洗菜。经过那晚喂药的事情后,两人之间的冰冻关系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缓和,但横亘在其中的那道巨大裂痕,依旧清晰可见。他们很少交谈,交流仅限于必要的事务。
“哥哥…”林雨小声开口,声音依旧带着怯懦和不安,“皓月姐她…昨晚好像哭了很久…”
“嗯。”李晨阳切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她开始有反应了,是好事,也是…最难受的阶段。”
林雨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对不起…哥哥…我真的…”
“现在说这些没用。”李晨阳打断她,声音里没有怒气,只有深深的疲惫,“照顾好她。这是你现在唯一能做的,也是必须做好的。”
“我知道了…”林雨小声应道。
午餐时,李晨阳照例将龙皓月的份放在门口。这一次,门打开的速度快了一些。当林雨进去收拾空碗盘时,她出来后面带一丝惊喜地对李晨阳说:“哥哥,皓月姐今天把粥都喝完了,药也吃了!而且…她刚才看了我一眼!”
虽然那眼神可能依旧是空洞和躲闪的,但至少有了聚焦的迹象。
李晨阳用力点了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希望,正在一点点积累。
下午,李晨阳决定尝试一下系统资料里提到的“感官安抚”疗法。他兑换了一些气味极其清淡舒缓的安神香薰,又找出了自己以前买来几乎没怎么用过的蓝牙音箱,下载了一些自然之声(流水、鸟鸣、微风)和频率舒缓的纯音乐。
他让林雨将香薰和音箱拿进卧室,并教她如何操作。
“皓月姐,哥哥说点这个可能会让你舒服一点…还有这个音乐…”林雨的声音在卧室里轻轻响起。
龙皓月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对于新出现的东西,她只是漠然地看了一眼,没有表现出好奇,但也没有恐惧和排斥。她似乎将自己封闭在一个透明的壳里,对外界的一切被动接受。
轻柔的音乐和极淡的香氛在卧室里缓缓弥漫开来。
李晨阳站在门外,紧张地倾听着里面的动静。一开始,没有任何变化。但过了大约十几分钟,他隐约听到,里面一直存在的、那种细微的、紧绷的呼吸声,似乎…放缓了一些。
又过了几天,在药物、音乐和相对安全的环境共同作用下,龙皓月的情况有了更明显的好转。
她不再整天蜷缩在床上,偶尔会在林雨的陪伴下,小心翼翼地走出卧室,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一会儿。她依旧沉默,大部分时间只是抱着膝盖,望着窗外流动的云彩和远处林立的高楼,眼神空洞,仿佛灵魂依旧飘荡在某个遥远的时空。但她对周遭环境的警惕性似乎在缓慢降低。
她开始允许林雨为她梳理那头黯淡了许多的银发,虽然身体还是会下意识地僵硬。她也会被动地接受林雨为她换上干净舒适的睡衣,不再像最初那样剧烈挣扎。
但她对李晨阳的恐惧,似乎成了最顽固的壁垒。
只要李晨阳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哪怕只是从客厅经过,她都会立刻绷紧身体,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衣角,呼吸变得急促,仿佛受惊的鸟儿。如果李晨阳试图靠近一点,或者只是开口想和她说句话,哪怕语气再轻柔,她也会立刻惊慌地缩回卧室,甚至有一次不小心打翻了水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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