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德殿内灯火通明,空气里弥漫着药石、血腥与权力清洗后特有的肃杀。武丁倚在王榻上,面色灰败,眼底却燃着劫后余生的厉火。林辞立于殿中,脚下是已被侍卫拖走的内侍留下的擦痕,手中托着那方重归沉静的黑色玉玺。殿外,司徒正厉声指挥着封锁与搜查,甲胄碰撞与压抑的呼喝声不绝于耳。
“林先生,”武丁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决绝,“依你之见,此番……仅是宫内阴私,还是……”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祸起萧墙,其根在外?”
林辞迎上他的目光,没有回避:“大王,甲骨乃通神载史之物。能如此精准污染呈于御前之甲骨,非熟知宫廷规制、卜辞流程者不能为。然,其背后之力,绝非区区宫闱手段可比。‘秩序行者’……其影绰绰,其志非小。都城内,恐有更多眼线巢穴。”
他没有直接点明子衍,但武丁何其敏锐,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他沉默片刻,挥退了左右仅剩的两名心腹侍卫,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先生此前于废苑……可见到衍儿?”武丁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属于父亲的沙哑。
林辞心中微叹,知道终究避不开此事。他斟酌词句,将废苑地下所见——那邪阵、那被污染的地吼、直至子衍手持白珠、口吐“同契”之言——择其要害,坦然相告。唯独隐去了自己引动八卦图影、借力九鼎碎片的具体细节,只道是玉玺之力与对方邪术相克,侥幸重创之,然其借邪阵遁走。
武丁听着,放在锦被上的手渐渐握紧,指节发白。听到子衍那番“秩序永恒”、“抹杀变量”的冰冷宣言时,他眼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痛心、震怒与帝王决断的冰冷。
“逆子……竟至如此……”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冰封的湖面,“先生可知,那白色玉珠,是何来历?”
林辞摇头:“只知其力与玉玺同源而异道,名曰‘白契’,象征着绝对的‘秩序’与‘掌控’。其来历……恐怕极为古老。”
武丁目光投向殿外沉沉的夜色,仿佛在回忆什么:“寡人年少时,曾于守藏室残卷中,见过零星记载。言上古有‘双生玉’,一黑一白,黑者承‘守护’之责,维系文明薪火相传;白者掌‘契约’之权,订立规则,维系平衡。然不知何时起,白玉之道渐趋偏执,欲以‘契约’禁锢万物,遂成‘同契’之念,持白玉者,自称‘秩序行者’,隐于幕后,操弄历史……想不到,衍儿竟成了他们的傀儡!”
双生玉!原来玉玺与那白珠,本是同源!这解释了为何力量性质相似却又根本对立。也意味着,这场斗争,是文明守护者与秩序操控者之间,源自上古的宿命对决!
“大王,”林辞沉声道,“当务之急,是肃清宫内隐患,断绝其通过甲骨、器物影响大王之途径。同时,需在都城内,拔除其耳目爪牙。子衍王子虽遁,但其势力未必尽除,那‘白契’受损,其主使者绝不会善罢甘休。”
武丁颔首,脸上恢复了几分帝王的果决:“宫内之事,寡人已交司徒彻查。至于都城……”他看向林辞,目光中带着托付与期待,“先生有玉玺指引,能辨邪正。寡人予你临机专断之权,可调动司徒麾下部分暗卫,配合你行动。务必……将都城内这些蛀虫,连根拔起!”
“臣,领旨。”林辞拱手。这正是他需要的——名正言顺地清扫“秩序行者”在殷都的据点,削弱其实力。
接下来的数日,殷都表面依旧,暗地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林辞以客卿身份,手持王令,与司徒麾下的暗卫统领“庚”取得了联系。庚是个沉默寡言、如同影子般的汉子,只认王令,不问缘由。凭借玉玺对“蚀界之痕”及“秩序”残留的敏锐感知,林辞带着庚与精锐暗卫,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在殷都的阴影世界里连续挥动。
城北一家看似普通的酒肆,实则是传递被篡改信息的中转站,地下密室中搜出大量带有扭曲符号的骨片;
西市一个经营兽皮的商行,暗中收购、处理那些带有“污染”的祭祀用品,后院地窖里发现了正在培育的低级蚀化生物;
甚至在一处负责为王室供应陶器的工坊内,抓住了几名试图在陶坯上刻画微型邪阵的工匠……
每一次行动都迅雷不及掩耳,每一次都依靠玉玺的精准定位直捣黄龙。捣毁的据点,擒获或格杀的爪牙,缴获的邪异物品,数量惊人。暗卫的效率与冷酷,也让林辞见识到了商王朝这台暴力机器在阴影中的锋利獠牙。
然而,随着清扫的深入,林辞的心情却愈发沉重。这些据点彼此独立,层级不高,显然只是“秩序行者”网络的外围。真正的核心人物,除了子衍,一个都未落网。那枚受损的“白契”也如同石沉大海,再无踪迹。
更重要的是,在清扫过程中,玉玺多次捕捉到一些极其隐晦、指向远方的能量波动。似乎在他清扫殷都的同时,有更强大的“秩序”之力,正在别处被引动,进行着某种……更大规模的“契约”订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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