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执玺人，横推五千载 第116章 北望烽烟

京口江畔的狼藉，在沈家势力的迅速介入下被悄然掩盖。对外只宣称是地龙翻身引发江潮异动，勉强安抚了惊恐的民众。但那一夜冲天而起的怨气与几乎崩碎的天象，依旧在少数知情者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沈家别业内，林辞盘膝静坐，调理着体内近乎枯竭的力量。强行催发“薪火”意念，硬抗污染鼎器意志冲击，又经历连番恶战，让他无论是心神还是玉玺之力都损耗巨大。丹田内的黑色气旋缩小了近半，旋转缓慢，光芒黯淡。那丝“薪火”意念也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如同风中残烛。

更让他心情沉重的是手中那枚布满裂纹、灵性尽失的禹王令。这枚指引他方向、数次助他化险为夷的古令，为了重创那污染鼎器，几乎付出了自我毁灭的代价。如今握在手中，只能感受到一片死寂的冰凉。

“林公子，喝碗参汤吧。”沈青折端着一只瓷碗走进来，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色。她自己也受了些轻伤，但更担心林辞的状态。“城中大夫看过了，说只是心神损耗过度，需好生静养。”

林辞接过参汤，一饮而尽，温热药液流入腹中，稍稍驱散了些许寒意与疲惫。“有劳沈姑娘。外面情况如何？”

“江面已恢复平静，地动也停了。‘影’组织和胡虏的残党已经清理干净，暂时不会走漏风声。”沈青折在他对面坐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公子，那凶物……当真逃往北方了？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林辞目光投向窗外北方阴沉的天际，缓缓点头：“不会错。它受禹王令重创，本源崩碎大半，急需寻找煞气浓郁之地疗伤恢复，或是……寻找同类。北方战乱频仍，尸骸遍野，正是它最好的温床。我们必须尽快北上，在其酿成大祸之前，找到它，彻底解决。”

他顿了顿，看向手中残破的禹王令，语气带着一丝决然：“禹王令虽损，但其与九鼎、与那凶物之间的因果联系并未完全断绝。我会尝试以自身之力温养，看能否唤醒其一丝灵性，哪怕只能提供最模糊的指引。此外……”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影’组织与胡虏勾结，此番在京口现身绝非偶然。他们似乎对那凶物也有所图谋。或许，从他们身上，也能找到线索。”

沈青折闻言，立刻道：“我随公子同去！京口之事我已飞鸽传书禀明父亲，他会派人接手。北上之路凶险，多一人也多一份照应。况且，我对北方情形，总比公子熟悉些。”

林辞看着沈青折坚定的眼神，知道劝阻无用，便点了点头：“好。但此行凶险远超建康、京口，沈姑娘需有心理准备。”

“青折明白！”

三日后，林辞伤势稍稳，便与沈青折带着数名沈家精心挑选的、忠诚可靠的护卫，悄然离开京口，乘船渡过长江，踏上了北岸的土地。

一过江，气氛陡然一变。

如果说江南是带着忧患的偏安，那么江北便是**裸的炼狱。村庄十室九空，田野荒芜，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空气中弥漫着浓郁不化的血腥与焦糊气味，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流民如同蝗虫过境，看到林辞这一行衣着尚算整齐、还有马匹（沈家在北岸据点准备）的人，眼中先是恐惧，随即便是麻木，或是……一丝隐藏极深的、饿狼般的绿光。

他们不敢走官道，只能循着荒僻小径，依靠沈家早年经营的一些隐秘据点和商路关系获取补给和信息。沿途所见，令沈青折这个江南女子数次落泪，也让林辞心中那丝微弱的“薪火”不断受到冲击与拷问。

他怀中那方黑色玉玺，在这片被死亡与绝望浸透的土地上，却如同回到了主场，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恢复力量，甚至比之前更加活跃。它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弥漫的煞气、怨念，内部那幅黑暗疆域图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北蔓延、细化，甚至隐隐勾勒出一些重要城池和古战场的轮廓。

林辞能感觉到力量在恢复，甚至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强大。但他心中的警兆却愈发强烈。玉玺的力量增长，伴随着的是那冰冷死寂意蕴对心神的侵蚀加剧。他必须时刻以那丝微弱的“薪火”意念固守本心，如同在无边黑暗中守护着唯一的灯塔，稍有不慎，便可能彻底沉沦。

他也一直在尝试沟通那残破的禹王令。每日以自身温和的生机之力（源自扬州鼎微末残留及“薪火”意念）滋养，试图唤醒其内那一丝可能残存的灵性。进展极其缓慢，但数日之后，当他再次手握禹王令，静心感应时，终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波动。

那波动并非指向某个具体方位，更像是一种悲怆的共鸣，源自……西北方向！而且，隐隐与玉玺力量恢复过程中捕捉到的、某个煞气冲天的地域产生了重叠！

“西北……煞气冲天……”林辞摊开一张简陋的舆图，手指在上面缓缓移动，最终停留在了一个名字上——

洛阳！

前朝旧都，天下之中，亦是永嘉之乱后几经易手、杀戮最惨烈的战场之一！那里沉淀的血煞与怨气，恐怕是那受伤的污染鼎器最好的疗伤之地！而且，伪楚政权也曾意图染指洛阳，或许“影”组织和胡虏在那边也有布局！

“目标，洛阳。”林辞收起舆图，对沈青折等人沉声道。

路线确定，一行人再次启程，向着西北方向，向着那片承载了无数荣耀与伤痛的古都之地，也是更深黑暗的漩涡中心，疾行而去。

越靠近洛阳，景象越发惨烈。战火的痕迹无处不在，盗匪蜂起，胡人游骑小队频繁出没。林辞等人不得不更加小心，昼伏夜出，避实就虚。

这一日黄昏，他们在一处废弃的驿站暂歇。突然，外围警戒的护卫发出了警报！

“有大队人马靠近！是胡骑！数量很多！”

众人瞬间戒备。林辞跃上残垣，向外望去，只见远处烟尘滚滚，一支规模不小的羯族骑兵队正朝着驿站方向而来，看其装束和旗帜，似乎是伪楚麾下的正规骑兵，并非散兵游勇。

“准备战斗！”沈青折低喝，护卫们迅速占据有利位置。

然而，林辞的目光却越过了这支骑兵队，望向了更远处，那片被暮色笼罩的、隐隐传来哭喊声的丘陵。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那里，一股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怨念与毁灭气息，虽然微弱，却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狼烟，清晰地传入他的感知！

是它！那逃逸的污染鼎器碎片！它果然在这附近！而且……似乎正在吞噬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