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执玺人，横推五千载 第49章 碣石诡波

尾随东巡队伍，并非易事。

队伍行进虽不算极快，但警戒森严，明哨暗探遍布周遭数十里。林辞凭借玉玺对气机的敏锐感知与【基础探测】的辅助，总能提前规避风险，如同一个无形的幽灵，远远缀在队伍的视线边缘。史偃则苦不堪言，若非林辞时而渡入一丝玉玺星火助其恢复体力，他早已支撑不住。

沿途所见，令林辞对这大秦的统治有了更深的体悟。郡县官吏为迎接圣驾，征发民夫整修驰道、营建行宫，虽表面上秩序井然，效率惊人，但底层民众眼中的疲惫与麻木，却难以掩饰。统一的伟力建立在严苛的律法与巨大的民力消耗之上，如同绷紧的弓弦，不知何时会断裂。

他手中的雍州山河图残片，对东方的牵引感愈发强烈，尤其是在队伍经过某些特定的山川要隘时，残片甚至会微微发烫。林辞暗中记下这些地点，发现它们大多与古籍中记载的古战场、先王陵寝或是传说中的灵地重合。这些地方，或许就是龙脉节点，或者埋藏着与文明火种相关的遗迹。

这一日，东巡队伍抵达了渤海之滨的碣石。

碧海蓝天，波涛万顷。巨大的碣石山临海而立，气势雄浑。始皇帝于此立碑刻石，颂秦功德，宣示皇权至高无上，威加海内。庞大的仪仗铺陈开来，玄甲锐士环卫四周，旌旗在海风中猎猎作响，场面恢宏壮阔。

林辞与史偃藏身于距离碣石宫（临时营建的行宫）数里外的一处临海山崖的密林中，远远观望。在这里，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汇聚于碣石的磅礴气运——既有始皇带来的煌煌帝威，也有碣石本身汇聚的、古老而苍茫的海洋与大地之力。

然而，在这看似鼎盛的景象之下，【气运观测】却揭示了令人不安的真相。那玄黑气运光柱在碣石上空与本地龙脉地气激烈碰撞、交融，试图将其彻底纳入掌控。但本地龙脉似乎蕴含着某种桀骜不驯的海洋意志，抵抗尤为激烈。更让林辞心惊的是，那北方苍白的“终极寂灭”之力，在此地竟异常活跃，它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不仅缠绕着玄黑气运，更试图渗透那未被完全驯服的碣石龙脉！

“此地……气息不对。”史偃虽无林辞的观测之能，但常年钻研古籍，对气机亦有模糊感应，此刻面色发白，感到一阵没来的心悸，“海涛声中，似有金戈杀伐之音，又有……幽怨哭泣之调……”

林辞凝重点头。他能“看”到，在碣石附近的海域深处，潜伏着数股强大的、混乱而暴虐的气息，它们似乎是受龙脉冲突与“寂灭”之力侵蚀影响而苏醒或畸变的古老存在。

夜幕降临，碣石宫内灯火通明，想必正在举行盛大的庆典或祭祀。而海面上，却开始泛起不正常的浓雾，雾气带着一丝腥咸与冰冷，逐渐向着海岸蔓延。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荒芜”与“死寂”混合气息正在海面凝聚！目标疑似：“堕海巫祠”（由沉没的古祭祀之地与怨灵结合异变而成）。】

【目标能量等级：高。威胁程度：极高。其存在正借助碣石龙脉冲突与“寂灭”之力加速复苏。】

浓雾中，隐隐传来缥缈诡异的歌声，似是古老的祭歌，却又充满了扭曲与怨毒。海面开始翻涌，不是自然的浪涛，而是一种如同沸水般的躁动。

“砰！砰！砰！”

接连几声巨响，碣石宫临海的警戒灯塔首先遭殃，巨大的火光被无形的力量掐灭，守卫的兵士发出短促的惨叫后便没了声息。

“敌袭！保护陛下！”宫墙之上，警钟长鸣，将领的怒吼与兵士奔跑甲胄碰撞的声音响成一片。

然而，这次的敌人并非人类刺客。只见浓雾之中，数个庞大而扭曲的身影缓缓浮现！它们有的如同由无数溺尸拼接而成的巨人，流淌着腐臭的黏液；有的则是半人半鱼、骨刺嶙峋的怪物，手持锈蚀的三叉戟；更有漂浮在空中、如同水母般透明却散发着精神污染波纹的幽影！

这些海中的妖邪，发出令人san值狂掉的嘶吼，向着碣石宫发起了疯狂的冲击！它们的力量源自被污染的海洋与龙脉，寻常刀剑难伤，弩箭射在它们身上效果甚微。

玄甲锐士结阵抵抗，秦弩齐发，法吏吟唱律令，试图以秩序之力束缚妖邪。一时间，碣石宫前光芒闪耀，喊杀震天，与诡异的嘶鸣交织，战况异常激烈。始皇的帝辇依旧稳坐宫中核心，并未有动静，但那笼罩全场的磅礴威压却愈发沉重，显然在积蓄力量，或是在观察。

“机会！”林辞眼中精光一闪。混乱，是潜入和行动的最佳掩护。他的目标，并非直接参与对抗那些妖邪，而是想趁机接近碣石宫，或许能窥探到更多关于始皇、关于律法核心乃至“寂灭”之力的秘密。同时，他怀中的山河图残片，正对碣石宫深处某个位置传来强烈的共鸣！

“你在此地隐蔽，无论如何不要出来！”林辞对史偃吩咐一句，身形已如离弦之箭，借着浓雾与夜色的掩护，如同鬼魅般向着混乱的碣石宫潜去。

他避开正面战场，从侧翼陡峭的崖壁攀援而上，玉玺之力运转，使他身轻如燕，足尖在岩石上轻点，便已跃上宫墙。宫墙之上，守卫大多被正面战事吸引，偶有巡逻队也被林辞轻易避开。

循着山河图残片的指引，他穿过层层殿宇，越往里走，戒备反而越是森严，但更多的是某种无形的、源自律法秩序的压制力场。若非玉玺护体，寻常修士在此恐怕连三成实力都难以发挥。

最终，他来到一处位于碣石宫最深处的、守卫极其森严的偏殿附近。殿外不仅有精锐卫士，更有数名气息晦涩、身着深色法袍的法家修士坐镇。殿门紧闭，门上铭刻着复杂的法家符文，隐隐与整个秦朝的律法气运相连。

山河图残片的共鸣，就源自那殿内！

里面是什么？另一块山河图碎片？还是与文明火种相关的其他器物？

林辞屏息凝神，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顽石。他在等待，等待一个能够避开这些守卫和符文禁制，潜入殿内的机会。

就在这时，正面战场的形势陡然发生变化！

或许是久攻不下，或许是感应到了宫深处那令它们渴望又恐惧的气息，海中的妖邪变得更加疯狂。那最大的、由溺尸拼接而成的巨人，猛地捶打胸膛，发出震天咆哮，周身爆发出浓郁的黑色怨气，硬顶着律令束缚与箭雨，狠狠一拳砸向碣石宫的正门！

“轰隆——！”

宫门剧烈震颤，防护符文明灭不定！

几乎在同一时刻，那端坐于帝辇中的存在，似乎终于失去了耐心。

“妖孽，安敢犯朕天威？”

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比在废庙外时，多了三分冰冷的杀意。

一道璀璨夺目的金光，自帝辇中冲天而起！那金光并非林辞玉玺的温润星火，而是充满了无上威严、裁决万物、代表着“绝对正确”的律法之光！

金光在空中化作一枚巨大的、古朴的篆文——“法”！

此字一出，天地皆静！仿佛所有的规则都在这一瞬间被强制定义、强制执行！

那巨大的“法”字，如同天帝印玺，带着镇压一切不服、裁决一切悖逆的意志，缓缓向着那咆哮的尸骸巨人以及它身后众多的海中妖邪，压了下去！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光芒所及，那庞大的尸骸巨人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从拳头开始，迅速消融、分解，连同它那冲天的怨气，一同化为虚无！其他的妖邪，无论是实体还是灵体，在这“法”字光芒的普照下，也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瞬间烟消云散！

就连那弥漫的海雾，也在这律法金光下被强行驱散，还原出清朗的夜空与平静的海面。

一言定法，万邪俱寂！

这便是始皇帝嬴政的力量！以人间帝王的意志，驾驭法则，言出法随！

林辞在远处偏殿，感受到那股浩瀚莫测的律法伟力，心中震撼无以复加。这已近乎道的层次！

然而，在【气运观测】中，他也清晰地看到，在始皇动用这堪称神迹的力量，凝聚出那枚“法”字时，那玄黑气运光柱内部的暗红色“律法僵化”枷锁，瞬间变得如同烧红的烙铁般刺眼，死死地勒紧了光柱！而外部的苍白“寂灭”之力，也如同闻到最美味的饵食，疯狂地涌向那枷锁最明亮之处！

“他每一次动用这样的力量，都是在加速……”林辞心中凛然。

就在这全场被始皇神威震慑，注意力都被吸引的刹那——

“咔哒。”

那偏殿的大门，或许是受到刚才“法”字力量余波的冲击，或许是内部某种机制被共鸣激活，竟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露出了一道缝隙！

机会！

林辞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淡影，在殿外守卫和法修还沉浸在始皇伟力的震撼中未能回神之际，如同清风般掠入了那道缝隙！

殿内，并非想象中的宝库或密室，而是一间布满了星辰图谱、山河沙盘以及各种精密仪器的观测之所。而在房间的正中央，一个古朴的石台上，静静地悬浮着另一块巴掌大小、散发着柔和青光的玉质残片！

那残片的形状，与他手中的雍州残片恰好能够拼接！其上刻画的山川，正是东方青州的地貌！

与此同时，他怀中的雍州残片剧烈震动，与那青州残片产生了强烈的共鸣，青光与之前残片的微光交织，仿佛失散多年的兄弟终于重逢！

林辞强压下心中激动，正要上前取走残片。

突然，一个冰冷、苍老，却带着一丝奇异韵律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能引动‘九州枢机’共鸣，避开重重禁制至此……阁下，非此世之人吧？”

林辞身体骤然僵住，缓缓转身。

只见一位身着玄色深衣，头戴高冠，面容清癯，眼神如同古井般深邃的老者，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站在殿门之内，静静地注视着他。老者身上没有强大的力量波动，却给人一种与整个碣石宫、与这大秦律法气运浑然一体之感。

【警告！遭遇无法探测目标！极度危险！】

【分析：目标与王朝核心气运绑定度极高，疑似……丞相，李斯！】

林辞的心，沉了下去。他终究还是，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