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带我穿越回去 第83章 心月孤悬

微弱的天光，如同溺水者眼中的希望，从前方石壁的缝隙中艰难地透射进来。空气也变得稍微流通了些，带着夜露的凉意。

众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很快，他们从一个被坍塌巨石半掩的洞口钻了出来。外面是一处极其隐蔽的山坳，四周怪石嶙峋，茂密的荆棘藤蔓几乎将洞口完全遮蔽。抬头望去，只见一线狭窄的、被高耸宫墙切割的夜空，一轮清冷的弦月孤悬其上，洒下凄凉的银辉。

暂时安全了。

墨涵将昏迷的李儒丢在冰冷的石地上，自己也靠着一块巨石坐下，大口喘着粗气。右臂的疼痛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的闷痛。他撕下衣襟，用牙齿和左手配合，艰难地捆扎住右臂崩裂的伤口，动作粗暴却熟练，仿佛早已习惯了伤痛。

静姝立刻来到他身边，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他手臂上狰狞的伤口和苍白的脸色，心疼得几乎落泪。“你……你的伤……” 她声音哽咽，想帮忙却又不知从何下手，只能从自己破旧的衣襟上撕下相对干净的内衬，小心地覆在他草草包扎的伤口上。

“无妨。” 墨涵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几分刚才的冷硬。他看着静姝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感受着她指尖传递过来的微凉和颤抖，胸中那股冰冷的戾气似乎被悄然融化了一角。他反手轻轻握了一下静姝冰凉的手，一个无声的安慰。这一握，胜过千言万语。

银辉淌过檐角，漫在静姝憔悴却依旧清丽的眉眼间，也漫过墨涵微侧的肩头。她看得分明，静姝递过伤药时指尖的轻颤，墨涵抬手接过时自然而然的护持，那份无需言语的默契像藤蔓，悄无声息便缠得紧密。

心底那点复杂的涟漪又漾开了。是羡慕吧，羡慕那份不必言说的羁绊。可又不全是 —— 目光落在墨涵身上时，总忍不住多停留片刻。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质，不像这乱世里的任何一个人。不是武将的悍烈，不是文臣的迂腐，倒像是…… 像是藏着一片她从未见过的天地，沉静里带着点疏离，温和中又透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锐气。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那丝黯然里，悄悄掺了些别的东西。是好奇？是被那股陌生气质勾住的怔忡？说不清，只觉得月光落在他身上时，竟比别处更亮了些。

阿沅在照顾董太后和老嬷嬷。董太后惊吓过度，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老嬷嬷的咳嗽稍微平息了些，但气息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咳咳……公主……” 老嬷嬷艰难地睁开眼睛，浑浊的目光望向静姝，又吃力地转向墨涵，嘴唇翕动着，“墨……墨郎君……老身……怕是不成了……公主……就……就托付……” 她的话语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却充满了最后的恳求。

“嬷嬷！” 静姝扑到老嬷嬷身边，泪水终于决堤，“您别说话！您会好起来的！”

墨涵也挣扎着站起身，走到老嬷嬷身边蹲下，沉声道：“嬷嬷放心，有我在。”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磐石般的承诺。

老嬷嬷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浑浊的眼睛看了看墨涵，又看了看静姝，仿佛了却了最后的心事，眼皮缓缓合上，气息渐弱。

静姝紧紧握着老嬷嬷枯槁的手，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山坳里显得格外悲凉。这位陪伴她长大、在绝境中始终不离不弃的老人，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这深宫的冰冷和乱世的残酷，又吞噬了一个微小的灵魂。

墨涵默默地看着，心中也涌起一股悲怆。他伸出手，轻轻放在静姝颤抖的肩上，传递着无声的支持。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勾勒出相依为命的剪影。

貂蝉远远地看着，心中五味杂陈。老嬷嬷临终托付的悲壮，静姝与墨涵之间那份沉甸甸的情谊，都深深触动了她。她想起自己孤苦的身世，想起被王允当作棋子的命运，想起吕布那炽热却让她恐惧的占有欲……一股深沉的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下意识地抱紧双臂，仿佛这样能驱散一些寒意。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墨涵。这个神秘的男人，像一块沉默而坚硬的岩石，在滔天血浪中为身边的人撑起一片小小的方舟。他身上那股历经血火磨砺的沧桑和深藏不露的强悍，与吕布那锋芒毕露、如同烈日般灼人的霸气截然不同。

吕布……想到这个名字，貂蝉的心猛地一紧。他现在怎么样了？是否还在玄武门浴血苦战？他为了她，不惜与权倾天下的义父反目，兵戈相向……这份不顾一切的疯狂，让她心惊胆战，却又在心底最深处，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和……心疼？她恨他助纣为虐，恨他手上沾染的无辜鲜血，可当他为她拔剑而起、与整个西凉军为敌时，那顶天立地的身姿，又怎能不让她这乱世浮萍般的女子，感到一种致命的吸引？

两种截然不同的身影在她心中交织、碰撞：墨涵的沉静如山与吕布的炽烈如火；静姝与墨涵之间生死相托的默契，与她自身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命运……巨大的矛盾和迷茫撕扯着她的内心。一滴冰凉的泪珠，无声地滑过她绝美的脸颊，滴落在冰冷的石地上。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李儒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茫然地环顾四周，当看到墨涵那冰冷的目光和周围的环境时，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

墨涵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他站起身，走到李儒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声音如同寒冰：“李儒，你的死期到了。不过，死法可以选。是痛快一点，还是……生不如死？”

山坳里，月光清冷。悲伤、疲惫、恐惧、算计，种种情绪在众人心头交织。而宫墙之外，那场决定洛阳命运的血战，正随着吕布不甘的怒吼和飞熊军铁蹄的轰鸣，进入最惨烈的尾声。貂蝉的心，如同天边那轮孤悬的冷月，在乱世的惊涛骇浪中，浮沉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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