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颠簸,庞统与静姝公主所乘之船,历经数日航行,终于抵达辽东郡治襄平(今辽宁辽阳)。面对雄踞东北的公孙度,此行成败关乎东莱存亡。
辽东郡治襄平,太守府邸气象森严,迥异于中原风格,带着浓厚的边地豪强与军镇色彩。公孙度高坐主位,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目光锐利如鹰,久居上位养成的威势与在边地磨砺出的果决融合在一起。他打量着阶下二人:一个其貌不扬、眼神却异常明亮的文士;另一位女子,虽风尘仆仆,却仪态万方,眉宇间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贵气与淡淡的忧思,正是汉室宗女静姝公主。
“辽东僻远之地,竟能得公主凤驾亲临,与东莱使者一同到访,实令寒舍蓬荜生辉。”公孙度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审视的意味,并未因静姝的身份而显得过分谦卑,乱世之中,实力才是根本。
庞统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行礼:“辽东侯雄踞边陲,威震海外,我家主公东莱墨涵先生,与公主殿下,对侯爷久仰大名。今日冒昧来访,实为天下大势所迫,欲与侯爷共商保境安民之策。”他直接点出公孙度自立的“辽东侯”称号,既是认可,也是试探。
公孙度微微颔首,不置可否:“哦?天下大势?老夫僻处辽东,只求一方安宁,中原纷扰,恐难插手。不知墨涵先生与公主,有何见教?”他将问题轻巧地推了回来。
静姝公主此时轻启朱唇,声音柔和却清晰,带着一种天然的尊贵:“侯爷过谦了。谁不知辽东在侯爷治下,政通人和,甲兵精良,胡人不敢南顾,百姓得以安居。此等功业,纵是汉室鼎盛之时,亦不多见。静姝虽乃一介女流,亦深佩侯爷之能。”她先以恰到好处的赞誉缓和气氛,姿态放得低,却句句点在公孙度的功业上。
公孙度面色稍霁:“公主殿下谬赞了。守土安民,乃份内之事。”他目光转向静姝,“只是不知公主殿下远离中原,驾临辽东,所谓何事?”他更想听听这位公主的说法。
静姝神色一黯,随即又坚定起来:“侯爷,汉室不幸,奸雄迭起,社稷飘摇。曹孟德虽托名汉相,实为汉贼,其挟天子以令诸侯,狼子野心,天下共见。今其势大,北图袁绍,南窥徐扬,若使其逐一得逞,则天下再无宁日,汉祚危矣。”她先定下曹操为国贼的调子,占据道义高地,接着话锋一转,“东莱墨涵先生,心怀忠义,怜惜百姓,愿保一方净土,静姝不才,亦愿附之骥尾,略尽绵力。然曹操势大,东莱力薄,恐难独支。久闻侯爷乃当世英雄,素怀忠义(无论真心与否,高帽先戴上),故特来相求,望侯爷能念在同为汉臣(再次强调大义名分),怜惜天下苍生,与东莱互为唇齿,共抗强曹。”
她这番话,将个人与东莱的困境上升到维护汉室、拯救苍生的高度,巧妙利用了自身身份残留的影响力,既表达了求助之意,又给予了对方足够的尊重和道义上的满足感。
公孙度沉吟不语,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静姝的话打动了他一部分心思,但更重要的是利益。他看向庞统:“庞先生,公主殿下心怀天下,老夫感佩。然辽东力薄,曹操势大,纵是联手,恐亦螳臂当车。且与曹操为敌,于我辽东有何益处?若仅凭一腔忠义,恐难让数万辽东将士效死。”
庞统知道该自己上场了,他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洞悉世事的智慧:“侯爷明鉴。所谓共抗曹操,并非要辽东即刻提兵南下,与曹操决一死战。当下之急,乃曹操欲假手袁谭,吞并东莱。东莱若失,则青州尽入曹操之手,其北顾之忧顿减,下一个目标,侯爷以为会是何处?”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必是辽东!曹操岂能容侯爷长期雄踞东北,不受号令?”
见公孙度目光闪烁,庞统继续道:“我东莱所求者,并非辽东大军正面与曹操作战。只愿侯爷能在袁谭大军进攻东莱之时,出兵袭扰其青州北部之后方,如乐安、齐国等地,牵制袁谭兵力,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如此,东莱可保,而曹操图谋青州之战略亦受挫。此为‘围魏救赵’,于辽东而言,风险极小,而获益极大!”
“获益?”公孙度挑眉。
“其一,东莱愿与辽东开通海贸,我东莱之海盐、纸张、琉璃器等,可优先、低价供应辽东;其二,侯爷出兵所得青州钱粮土地,皆归辽东所有;其三,东莱存在,便可为辽东屏障,长期牵制曹操在青州的力量,使侯爷可安枕无忧,甚至…伺机向南发展。”庞统抛出了精心准备的条件,每一条都戳中公孙度的利益点:实物好处、领土扩张、战略安全。
公孙度终于动容。他仔细权衡,风险可控(只打袁谭,不对曹操本部),收益明确(贸易、土地、战略缓冲),且确实符合辽东的长远利益。他看了一眼静姝公主,这位公主的存在,让这次合作更多了一层“尊王”(哪怕是象征性的)的色彩,对内部安抚也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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