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历史 > 铁槊镇唐末 > 第228章 晋阳惊雷

铁槊镇唐末 第228章 晋阳惊雷

作者:娱乐至宝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2-13 06:26:40

中和十六年(公元896年)春,寒意犹劲,晋阳(太原)城内,却弥漫着一股比倒春寒更刺骨的肃杀与沉郁。晋王宫深处,药香与炭火气交织,却驱不散那盘踞在王座之上的衰颓与暴戾之气。李克用斜倚在虎皮垫上,原本雄壮的身躯竟显出几分佝偻,左肋下那道在滏口撤退时留下的箭创,入骨三分,虽经名医诊治,去除了腐肉,但元气大伤,加之关中惨败、爱将折损(康君立战死)的郁结,令他伤病交加,时好时坏。更令他难以忍受的,是那份烈火雄心被冰水浇透后的刺痛与屈辱。往日在殿中咆哮如雷的沙陀雄主,如今更多时候是沉默地凝视着虚空,碧眼中燃烧着不甘与阴鸷的火焰。

“父王,该进药了。” 年轻的李存勖手捧温热的药盏,跪在榻前,声音沉稳。他已年近弱冠,身形挺拔如松,面容既有乃父的棱角分明,眉宇间又多了几分其母曹夫人的沉静与内敛。去岁关中大战,他奉命留守晋阳,镇抚后方,筹措粮草,虽未亲历沙场血腥,却将后方打理得有条不紊,显露出超越年龄的沉稳与干练,在河东老臣中赢得不少赞誉。

李克用没有立刻接药,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碧眼盯了儿子片刻,才缓缓抬手接过,一饮而尽,随即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李存勖连忙上前轻抚其背。

“咳咳……无妨。”李克用摆摆手,喘息稍定,声音沙哑如破风箱,“勖儿,近日……军中、府库,情形如何?那些部落头人,还有存信他们,可有异动?”

李存勖垂首,恭敬而清晰地汇报:“回父王,经过去岁整顿,溃卒渐次归营,新募之兵加紧操练。然……连年征战,府库空虚,今春代北、雁门又遭雪灾,牛羊冻毙,饥民颇多,各州请求赈济、减免粮赋的文书堆积如山。诸部头人……”他略一停顿,“表面尚安,然因去岁战利品分配、及康将军(康君立)战死后所部归属等问题,私下怨言不少,屡有争执。存信兄长等……求战心切,对朱温老贼恨之入骨,对父王……对父王暂缓用兵、休养生息之策,颇有不解,军中亦有躁动之音。”

“咳咳……鼠目寸光!”李克用猛地一拍榻沿,牵动伤口,又是一阵急咳,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某岂不欲生啖朱温老贼之肉,寝其皮?然你看看如今河东!士卒疲敝,仓廪空空,战马折损三成!此时再起大军,是嫌我沙陀儿郎死得不够多吗?朱温挟持天子,据潼关之险,兵精粮足,气势正盛!此时复仇,是以卵击石!”

他喘着粗气,看向李存勖,目光复杂,有期许,有审视,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与……隐隐的托付:“你留守晋阳,处置得宜,比某那些只知喊打喊杀的义子强。然,为父知你,外和内刚,胸中自有沟壑。对朱温,亦必是恨之入骨吧?”

李存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并无少年人常有的冲动,反而有一种沉淀后的锐利:“朱温逆贼,欺君罔上,设伏暗算父王,害我河东无数将士性命,此仇不共戴天!儿臣日夜所思,便是强兵、富国、安民,待兵精粮足,民心思定之时,再提雄师,南下中原,诛此国贼,以雪前耻,以正乾坤!”

“好!有志气!方不愧为某之子!”李克用眼中爆出一丝精光,但旋即又被疲惫覆盖,“然,复仇非凭血气之勇。朱温势大,更兼狡诈。我沙陀铁骑,野战无双,然攻坚不足,粮草转运更是软肋。去岁之败,败在粮道被断,久攻坚城不下,更败在……内部不稳,骄兵轻敌!” 他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显然对康君立等部在滏口的冒进乃至战死,仍耿耿于怀。

他挣扎着坐直些,盯着儿子:“勖儿,你既主事,说说看,若欲复仇,当如何行事?”

李存勖显然深思熟虑,沉声道:“父王明鉴。儿臣以为,当行‘固本、培元、伺机、结盟’四策。”

“其一,固本。当务之急,是安内。雁代雪灾,饥民待哺,此民心向背之关键。需立即开仓放粮,减免赋役,选派得力干员赈济,同时严惩趁灾囤积、欺压百姓之豪强胥吏。诸部怨隙,当赏罚分明,重恤战殁将士家属,康将军所部精锐,宜择优补充入‘铁林军’,由父王直领,以示公允,平息争端。河东乃我根本,根基不稳,万事皆休。”

“其二,培元。检讨去岁之失,我军长野战而短攻坚,利速决而弊久持。当精练步卒,尤重攻城、守寨、土木作业之术。广造攻城器械,云梯、冲车、抛石机,不可或缺。更需大力经营代北、云中牧场,繁育战马,囤积粮草于前沿州县。军中骄躁之气,需严加整饬,申明纪律。”

“其三,伺机。朱温势盛,然其挟天子以令诸侯,篡逆之心,昭然若揭,天下藩镇,面服心未必服。其四面树敌,西有李茂贞余部未平,东有朱瑄、时溥未灭,南有杨行密虎视。我可外示弱,内强兵,广布细作,静观其变。待其四处用兵,露出破绽,或内部生变,再雷霆一击!”

“其四,结盟。” 李存勖顿了顿,声音压低,“朱温乃天下公敌。幽州刘仁恭,性狡而贪,可许以利诱,使其暂不北顾。成德王镕,墙头之草,可加以威慑,使其不敢助汴。乃至……昭义李铁崖。” 他看向父亲。

李克用碧眼一眯:“李铁崖?那独臂子,坐拥三州,首鼠两端,去岁还趁火打劫,在滏口……” 他想起康君立之死,与滏口失守、昭义军可能的暗中动作不无关系,眼中凶光一闪。

“父王,小不忍则乱大谋。” 李存勖冷静道,“李铁崖与朱温有夺地之仇(河阳),其势虽弱,然据潞泽要冲,如鲠在喉,足以牵制朱温部分兵力。眼下,不宜树敌过多。可遣一能言善辩之士,密会李铁崖,陈说利害,纵不能结盟,亦需使其暂不与我为敌,甚至……在必要时,遥为声援。多一友,总好过多一敌。”

李克用沉默良久,仔细打量着儿子,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日渐成熟的继承人。李存勖的策略,稳扎稳打,思虑周详,既有安内之策,又有图谋天下之志,更难得的是懂得隐忍与纵横捭阖,远非李存信等一味喊打的莽夫可比。

“吾儿……真长大了。” 李克用长叹一声,语气中带着欣慰与一丝复杂,“所思所虑,甚合吾心,比之存信辈,强过太多!” 他伸出手,重重拍了拍李存勖的肩膀,却又因乏力而微微颤抖,“然,沙陀以武立族,诸将骄悍,只服强权。你虽有谋略,然年少,未经大战,威望不足。为父这身子……不知还能撑得几时。军中那些老将,尤其是存信他们,恐难心服……”

“父王!” 李存勖急道。

李克用摆手制止,喘息几下,决然道:“……是时候,让你多担些担子了。从明日起,晋阳日常军政,你可先行处置,再报我知。各部头人、军中大将,你要多与之交接,恩威并施。尤其是……李存信,他是你义兄,勇猛有余,谋略不足,你要善加驾驭,既要用其勇,亦要防其骄躁坏事。康君立既殁,其部需妥善整编,勿使生乱。”

“儿臣……遵命!定不负父王所托,竭尽全力,重振河东!” 李存勖跪地,声音哽咽,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

李克用放权于李存勖的消息,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晋阳湖面投下巨石,激起了层层暗涌。以李存信为首的一部分骄兵悍将,尤其是李克用的义子们和部分沙陀本部酋长,对此大为不满。他们自恃战功,轻视李存勖年少,更担心权力旁落,自身利益受损。

“父王老糊涂了!竟将大事交予那黄口孺子!” 李存信在府中愤愤不平,对几名心腹将领抱怨,“我等随父王南征北战,流血流汗,方有今日!那李存勖寸功未立,安坐晋阳,如今却要骑到某等头上?还有那康君立,若非他轻敌冒进,岂会折在滏口?累得父王重伤,损兵折将!如今倒好,他一部精锐,怕是要被那孺子收编了去!”

部将中有附和者:“存信兄所言极是!世子久居深宫,何曾见识过战阵凶险?让他打理钱粮尚可,统兵决断,岂非儿戏?将来若让他统军,我等兄弟还有活路?”

也有人较为谨慎:“世子毕竟是嫡子,名分早定。且观其留守晋阳,处事颇有章法,未必无能。大王既有安排,我等还是……”

“闭嘴!” 李存信怒道,“什么嫡子!沙陀儿郎,只认拳头!他李存勖有何本事,能让某等心服?待父王……哼!” 他未尽之言,充满威胁。不满与野心的种子,在暗中滋生。

李存勖并非不知军中暗流。在得到父亲默许后,他深知,必须尽快立威,稳住局面,否则河东必有内乱之虞。

机会很快到来。云州(今山西大同)几个沙陀部落,因草场界限与水源之争,爆发大规模械斗,死伤数十人,并波及汉人村落,局势一发不可收拾。当地守将弹压不住,急报晋阳。

以往此类事端,多是李克用派大将率铁骑弹压,血腥镇压了事。此次,李存勖主动请缨。

“父王,部落纷争,关乎胡汉,处置不当,易生大变,动摇根本。儿臣愿亲往处置,既可平息事端,亦可巡视北边,安抚诸部,整肃军纪。” 李存勖言辞恳切,目光坚定。

李克用看着儿子,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好。让李存璋率五百‘铁林军’精锐护你前去。记住,软硬兼施。沙陀儿郎的悍勇需震慑,但民心不可失。既要让他们怕,也要让他们服。”

“儿臣领命!”

李存勖率军抵达云州,并未急于进兵弹压。他先秘密接见冲突双方的耆老、头人,以及受害的汉人村正,详细听取各方陈述,查明原委,掌握证据。然后,他大张旗鼓地召集所有涉事部落头人及当地驻军将校,于校场集会。

校场上,旌旗招展,五百“铁林军”精锐肃立,杀气凛然。李存勖一身戎装,按剑立于将台,虽面容稚嫩,但目光锐利,不怒自威。

“拓跋骨、兀颜术!” 李存勖声音清越,却带着寒意,直呼两名械斗首领之名,“尔等受我父王厚恩,赐予草场,本应安分守牧,和睦邻里。为何因区区水草之争,擅动刀兵,杀伤人命,更劫掠汉村,触犯国法,坏我沙陀名声?该当何罪!”

两名彪悍的头人起初还想狡辩,推诿责任。李存勖冷哼一声,掷下卷宗:“人证物证在此,岂容尔等抵赖!来人,将拓跋骨、兀颜术及为首滋事凶徒十八人,拿下!”

如狼似虎的“铁林军”一拥而上,当场将咆哮挣扎的两名头人及其心腹悍勇拿下。校场上一片哗然。

“世子!某等不服!沙陀儿郎内部争执,何须汉法处置!” 有部落老者高喊。

“沙陀、汉家,皆为我父王子民!” 李存勖厉声道,“父王以仁德治河东,岂容尔等恃强凌弱,残害百姓,破坏法度?今日若不严惩,何以服众?何以安民心?行刑!”

刀光闪过,十八颗人头落地,血染校场。全场死寂,只有寒风吹拂旌旗的猎猎声。

李存勖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语气稍缓:“首恶已诛,余者不究。然,死者家属需抚恤,被掠财物需赔偿。所罚牛羊,半数归于受损部落与村落,半数充公,以儆效尤!至于草场水渠界线,由州府会同尔等及汉村耆老,重新勘定,立石为界,永息争端!再有寻衅私斗者,无论胡汉,皆如此例!”

一番处置,雷厉风行,恩威并施。既以铁腕诛杀首恶,震慑了骄兵悍将,又公正处理了善后,安抚了受害者。消息传回晋阳,那些质疑李存勖只能居于深宫、不通实务的声音顿时小了许多。连一些原本观望的老臣,如李嗣源、周德威等,也暗自点头:“世子有决断,知进退,颇类大王当年之风。”

晋阳的权力更迭与暗流,自然逃不过察事房的耳目。详细情报很快呈至潞州砺锋堂。

“李克用伤病缠身,已让权于李存勖……康君立战死,其部被整编……李存信等骄将不满……” 李铁崖看着密报,双目之中光芒闪烁,“沙陀之虎,垂垂老矣,幼虎……已露峥嵘。冯先生,你以为如何?”

冯渊捻须沉吟:“将军,此乃河东剧变之始。李克用英雄迟暮,锐气已挫。李存勖年少沉稳,心机深沉,观其云州之事,手段果决,刚柔并济,假以时日,必成枭雄。然,其年少威望不足,骤掌大权,李存信等骄兵悍将必难心服。河东内部,暗潮已起,裂痕初现。”

谢瞳道:“于我昭义而言,河东内斗,短期可减北顾之忧。然,若李存勖站稳脚跟,整合河东,以其志向与能力,必谋复仇。届时,一个内部统一、锐意图强的河东,恐比今日之李克用,更为可怕。况且,康君立死于滏口,沙陀军中难免有人迁怒于我。”

“二位先生所言俱是。” 李铁崖走到巨幅舆图前,手指划过太行山,“李克用老而将颓,其势渐衰;李存勖新锐难测,其势将起。眼下,朱温势大,乃我昭义与河东共敌。然,河东若乱,朱温必趁虚而入,届时我亦唇亡齿寒。河东若强,又恐成未来大患……两难之局。”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邃:“传令察事房,加强对晋阳,尤其是李存勖、李存信,及李克用病情之监控。设法……接触李存勖身边非核心之文吏、幕僚,无需多做,示好即可,留一线之缘。同时,密令张巡,滏口方向,外松内紧,加强戒备。对河东,商贸可照常,岁贡……略增一成,以示‘恭顺’,然军备万不可懈!”

“将军之意,是坐观其变,静待时机?” 冯渊问。

“是,亦不是。” 李铁崖缓缓道,“河东之变,是危机,亦是契机。李克用若猝然离世,河东必生内乱,此或为我北上之机?然朱温虎视眈眈,岂容我渔利?李存勖若顺利掌权,其志在天下,眼下或可为我制衡朱温之暂盟?然其父仇(康君立之死间接相关)、其雄心,终是我劲敌。眼下,我昭义玄甲未成,根基未固,唯有静观其变,加速自强。河东这潭水,越浑,于我越有利。但水清之后,是友是敌,则看我手中之剑利否!”

他转身,目光灼灼:“扩军!备战!通商!积粮!内修政理,外示羸弱。李存勖要整合河东,非一日之功。朱温要消化关中,亦需时日。这,便是老天爷给我的,最后也是最好的喘息之机!传令三军,告诉石坚,告诉王琨,告诉所有人:留给我昭义的时间,不多了!砺锋铸甲,必须再快!”

砺锋堂内,烛火摇曳。李铁崖知道,晋阳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而这场风暴,将深刻影响天下格局。他必须在这风暴降临前,将昭义之剑,磨得更利,铸得更坚。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