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江潮 第109章 月下抉择

仓库内，徐砚深的枪口稳定地指向山口由纪，眼神却紧紧锁在徐曼华身上。他带来的士兵迅速散开，占据有利位置，与山口由纪形成对峙。

“曼华，看着我！”徐砚深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试图穿透那层笼罩在妹妹身上的诡异气场，“你不是新月会的工具，你是徐曼华，我的妹妹！清醒过来！”

徐曼华周身沐浴在月光下，金色瞳孔光芒流转，面对兄长的呵斥，她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冒犯的冰冷。“工具？”她轻声重复，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砚深哥哥，你永远是这样，自以为能掌控一切，保护所有人。但你保护得了吗？影贰死了，李明恺生不如死，父亲……他甚至不敢以真面目面对我们！这个旧世界早已腐朽，需要一场彻底的涅盘！”

她的话语如同利刺，精准地扎在徐砚深的心上。他握枪的手背青筋暴起，却无法反驳这些血淋淋的事实。

“即便如此，也轮不到用这种操控人心的邪术来建立新秩序！”徐砚深厉声反驳，目光扫过一旁脸色苍白的杜清晏和沈知意，看到他们因徐曼华散发的精神压力而痛苦，心中更是焦灼，“看看你在对谁下手！是清晏，是知意！是你曾经信赖亲近的人！”

沈知意强忍着脑海中翻腾的杂音和不适，趁机对挟持着苏瑶的山口由纪道：“山口小姐，你听到了吗？这就是陈景澜许诺的新世界？连自己至亲之人都要操控利用的世界，真的值得你效忠吗？”

山口由纪持枪的手微微一顿，眼神有瞬间的恍惚。她看向沐浴在光柱中、神情越来越非人的徐曼华，又看向被徐曼华力量影响而痛苦不堪的众人，一丝疑虑悄然爬上心头。但长期的催眠和效忠信念让她迅速压下了这丝动摇。

“景澜大人的意志，不容置疑。”她冷硬地回答，枪口重新对准沈知意。

就在这时，一直被沈知意和苏瑶搀扶着的李明恺，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却清晰的声音：“由……纪……”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山口由纪浑身一震，猛地看向李明恺。这个她曾经奉命监视、甚至参与过“改造”的男人，此刻奄奄一息，眼神却带着一种洞彻一切的悲悯。

“看看……他……把我们……都变成了……什么……”李明恺断断续续地说完，头一歪，再次陷入昏迷，气息更加微弱。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山口由纪心中摇摇欲坠的防线。她看着李明恺垂死的模样，看着眼前这扭曲的“仪式”，持枪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徐曼华显然也注意到了山口由纪的动摇，她眼中金芒一闪，似乎有些恼怒。“由纪姐姐，专注！为了新世界！”

然而，这片刻的分神，对徐砚深而言已经足够！

他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砰！”

子弹并非射向山口由纪，而是精准地打在她脚前的地面上，溅起一串火星！巨大的声响和突如其来的威胁让山口由纪本能地后退半步，枪口下意识地偏离了沈知意。

就是现在！

杜清晏强忍剧痛，猛地向前一扑，并非攻击徐曼华，而是撞向离他最近、眼神空洞的苏瑶，将她从山口由纪可能的射击路线上撞开！

沈知意也同时行动，她没有去抢山口由纪的枪，而是迅速矮身，将昏迷的李明恺向旁边拖拽，远离中心区域。

徐砚深的士兵立刻开火掩护，子弹压制住试图反击的山口由纪。

局势瞬间逆转！

徐曼华见仪式被打断，山口由纪被压制，脸上首次露出了明显的怒容。她周身的金光剧烈波动，那无形的精神压力陡然增强，如同实质的浪潮向四周扩散！

“你们……都要阻碍我吗？！”她的声音变得尖利，带着一种非人的回响。

离她最近的杜清晏首当其冲，闷哼一声，只觉得眼前一黑，耳中嗡鸣不止，几乎要失去意识。沈知意也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眩晕，动作变得迟缓。

徐砚深同样受到了影响，但他意志极为坚定，强行抗住那精神冲击，举枪瞄准徐曼华……旁边的空地，再次扣动扳机！

“砰！”又一声枪响，震耳欲聋。

“曼华！这是最后警告！”徐砚深的声音如同惊雷，试图震醒被力量控制的妹妹，“停下来！跟我回家！”

“家？”徐曼华眼中金芒狂闪，带着一丝癫狂，“哪里还有家？！那个充满谎言和伪装的家吗？！我不需要！”

她双手猛地抬起，指向徐砚深和沈知意、杜清晏的方向，瞳孔中的金色几乎要满溢出来！“既然你们不愿加入，那就……成为新世界的基石吧！”

更强大的精神冲击如同海啸般涌来！这一次，连徐砚深都感到一阵心悸，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沈知意和杜清晏更是直接跪倒在地，痛苦地抱住了头。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突兀地在仓库门口响起：

“曼华……住手吧。”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徐明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他将军服上沾染着尘土和暗红色的血迹，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复杂，充满了痛心、愧疚和一丝决然。他显然经历了惨烈的战斗才摆脱山口次郎，追踪至此。

他的出现，让徐曼华的动作猛地一滞，周身狂暴的金光都为之收敛了几分。她看着父亲，眼神剧烈波动，那疯狂的神色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挣扎。

“父亲……”她喃喃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脆弱。

徐明远一步步走向仓库中央，走向被月光笼罩的女儿，他的目光扫过痛苦不堪的徐砚深、沈知意和杜清晏，最终定格在徐曼华身上。

“孩子，是父亲错了。”徐明远的嗓音沙哑，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悔恨，“我不该沉迷于那些极端的手段，不该让你接触到这些……黑暗的力量。回来吧，曼华。所有的罪孽，由我来承担。”

他伸出手，并非带着强迫，而是带着一种恳求，走向徐曼华。

徐曼华看着父亲伸出的手，眼中的金色与属于她自己的清明激烈交战着。她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抗拒，又似乎在渴望。

“承担？你怎么承担？”她声音颤抖地问，“影贰哥哥能活过来吗？那些被牺牲的人能回来吗？”

徐明远脚步未停，眼神痛苦却坚定：“我不能让他们回来，但我可以阻止更多的人牺牲，包括你，我的女儿。”

他越来越近，几乎要触碰到那月光的光柱。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决定命运的一幕。

徐曼华会如何选择？

是听从内心深处对亲情和正常的渴望，回归父兄的身边？

还是彻底拥抱那来自陈景澜的、充满诱惑与毁灭的力量，完成所谓的“涅盘”？

徐明远的指尖，终于即将触碰到徐曼华的手臂。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异变再生！

仓库顶棚传来一声巨响，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天而降，轻盈地落在徐曼华身边，一把将她拉离了徐明远触手可及的范围！

月光下，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俊美却带着疯狂笑意的脸，瞳孔深处，燃烧着比徐曼华更炽烈、更纯粹的金色火焰。

陈景澜！

他果然没有离开上海，而是一直潜伏在暗处，注视着这一切！

“我的好妹妹，怎么能被这些旧世界的残渣动摇呢？”陈景澜揽着徐曼华的肩膀，目光扫过惊怒的徐明远和挣扎着想要起身的徐砚深等人，嘴角勾起一抹胜利者的弧度，“仪式尚未完成，我们的‘新世界’，还需要你和我……共同开启。”

他低头，在徐曼华耳边轻声低语，如同恶魔的絮语。徐曼华眼中的挣扎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被完全蛊惑的狂热。

陈景澜抬起头，金色瞳孔扫视全场，最终落在脸色铁青的徐明远身上。

“大哥，”他用了这个久违的、带着讽刺的称呼，“你以为，打断广播，找到这里，就能阻止我吗？太天真了。”

“真正的涅盘，现在才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