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人，带我一起去破案吧！ 第27章 四人组雏形

大理寺签押房内，气氛肃杀如战场。墙壁上，悬挂着赵彦茹所画的斗笠男精准画像，那高耸的颧骨、嘴角的黑痣、尤其是那只食指短了一截的左手，如同烙印般刻在每个人眼中。

宽大的紫檀木案上，摊开着九起案件的厚重卷宗，各种证物袋分门别类摆放，其中，那根在灯光下幽幽闪烁着冷芒的“千丝银线”，如同指向恶魔心脏的利箭，静静地躺在最显眼的位置。

梁铮站在画像前，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如炬，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他声音沉稳有力，如同敲击在每个人心头的战鼓，将所有的线索碎片、物证细节、人物描述，拼合成一幅完整而骇人的凶手侧写图：

“凶手，男性，”他指向画像，“年龄锁定在三十岁左右。依据是其作案频率、抛尸所需体力、以及切割手法所体现的熟练度，非新手可为。其核心身份——”梁铮的目光扫过那根“千丝银线”，斩钉截铁，“必为银匠，或曾为银匠！唯有此职业，方能精通精细到毫厘的金属切割与处理，故能造成那平整光滑的致命切口！也唯有此身份，方能频繁接触并使用此等标志性的‘千丝银’线！”他的手指重重落在画像上那短了一截的食指处，“此乃铁证！左手食指末端短小，乃职业损伤所致，极大可能是在打制银器时被重锤砸伤，骨头碎裂愈合后形成！此特征独一无二，无可辩驳！”

他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带着一种剖析深渊的冷冽：“其作案动机，源于深刻的情感创伤——极可能曾被莲心绣坊的绣娘、或类似身份的孤苦女性背叛，欺骗或造成难以磨灭的羞辱，因此专挑与此相关者下手！

例如，卷款私奔，情感欺骗！莲池寺，或为其遭遇屈辱之地，故选择在附近抛尸甚至刻莲挑衅，亦或其扭曲心理中执行‘净化’、‘审判’的扭曲象征场所，他的刻莲行为即为病态的‘净化’仪式！割去头颅，一为彻底隐藏受害者身份，二为满足其变态的掌控欲与收藏癖——头颅是其扭曲心理中最重要的‘战利品’！最后在第九名受害者脸上刻莲，是其自诩为‘替天行道’的刽子手，将受害者视为‘不洁’的象征，加以‘净化’和‘惩罚’的终极宣告！”这番分析结合了明朝森严的等级、底层女性的无助以及犯罪心理的扭曲，直指核心，令人不寒而栗。

元元立刻接口，用更系统的语言印证其侧写，声音清晰：“他精心选择特定目标，周密策划接近方式，完全控制作案现场，对尸体进行具有个人标记的仪式化处理:割头、刻莲，并多次变换抛尸地点。其表面性格必极其普通甚至老实巴交，独居，不易引起邻里怀疑。” 梁铮深深看了元元一眼，微微颔首，这来自同类的专业认可，无声却有力。

根据这份精准到细节的侧写和画像，排查范围急剧缩小，目标如同被探照灯锁定！大理寺和巡防营高效运转，目标迅速锁定在城西“老银匠张记”做了近十年学徒的——周成！

· 年龄32岁，完美吻合侧写推断。

· 银匠学徒，跟随名师多年，精通各种银器切割、錾刻技艺，完全有能力造成平整切口，且作为核心学徒，完全有资格接触并使用“千丝银”！

· 左手食指特征：铁证如山！ 两年前一次打制大型银器时，左手食指被失控的重锤狠狠砸中，虽经医治，但愈合后明显比正常手指短了一小截！与赵彦茹画像及侧写描述分毫不差！

· 性格孤僻内向，沉默寡言，在街坊邻居和师傅眼中是个“老实巴交”、“有点闷”、“只知道埋头干活”的手艺人。

· 关键动机：致命伤！ 坊间私下流传，约两年前，周成倾尽多年积蓄，欲娶莲心绣坊一位名叫“翠莺”、容貌姣好的绣娘为妻。不料，翠莺在收下他的钱财和定情信物后不久，便卷款与一个路过京城的外地行商私奔了！此事对周成打击极大，他变得更为阴郁孤僻，看女人的眼神也从此“怪怪的”、“阴沉沉的”。而“翠莺”，经过核实，正是最初失踪的绣娘之一！仇恨的种子早已埋下！

· 至于案发时的不在场证明？经大理寺干员重新、细致地核查，发现其所谓的证人是几个记性模糊、耳背眼花的老街坊，他们提供的模糊时间点“好像在家”、“大概在铺子里”，根本无法完全覆盖精确的作案时间窗，漏洞百出！

抓捕行动迅如雷霆！

梁铮亲自率领大理寺最精锐的捕快，直扑周成租住的、位于城西贫民区深处的阴暗陋室！

元元被梁铮指定负责现场关键物证搜索。孟承宇则早已提前指挥巡防营的精锐兵士，悄无声息地将周成住所及附近几条狭窄、复杂的街巷围得水泄不通，布下了真正的天罗地网，连一只苍蝇都难以飞出！

周成那间小屋阴暗、潮湿，弥漫着劣质金属、汗水和霉变混合的怪味。元元强忍着不适，目光如探针般扫过每一个角落。她的专业素养让她敏锐地将注意力投向一堆看似废弃的银料边角料。她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些冰冷的金属碎片——果然！在下面，压着一柄被擦拭得锃亮、寒光闪闪的特制银匠用刻刀！刀身狭长锋利。元元毫不犹豫，立刻取出随身携带的磷粉和醋的混合物，这是她自制“鲁米诺试剂”，小心地滴在刀柄与刀身连接的缝隙处。在昏暗的光线下，那缝隙中赫然显现出微弱但清晰的蓝绿色荧光！是血迹反应！ 旁边，还有几块尚未雕刻完成的木牌，上面用炭笔勾勒着莲花图案的草稿！

与此同时，赵彦茹并未直接参与抓捕。但当精神崩溃的周成被如狼似虎的捕快押回大理寺，在如山铁证（画像、银线、刻刀血迹、莲花木牌）和梁铮极具压迫感的审讯下，心理防线彻底坍塌，开始断断续续、语无伦次地交代罪行和藏匿其余头颅的地点时城郊废弃砖窑的夹墙内时，他口中喃喃自语的一句供词，让在场负责记录的赵彦茹猛地抬起头，如遭五雷轰顶！

“女人心…海底针…说变就变…水性杨花…不如…不如一刀下去…实在…让她们永远记住教训…永远…” 这扭曲、怨毒、充满恨意的呓语，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赵彦茹的耳朵！

“啪嗒！” 她手中的毛笔脱手而落，重重砸在刚写好的供词上，浓黑的墨汁瞬间晕染开一大片，如同泼洒的污血！她猛地抬起头，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一种“死亡曾擦肩而过”的冰冷后怕！她之前只觉得周成替她母亲打制银簪时，看人的眼神阴冷不舒服，那句“女人心，海底针”听着别扭。此刻，听着这如出一辙的怨毒话语，看着周成那状若癫狂、充满毁灭欲的眼神，她才真正明白那句话背后蕴藏着怎样冰冷刺骨的杀意！

巨大的恐惧和愤怒让她浑身颤抖，她指着状若癫狂的周成，声音因极致的情绪冲击而变得尖利颤抖，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穿透力十足：“是他！就是他！那天在银楼，他给我娘打簪子时，就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女人心，海底针’ 就是那种眼神！那种让人骨髓都发冷的眼神！他想杀我…他当时也想杀了我！他是魔鬼！” 这来自受害边缘、带着死亡寒气的指认，如同最后一记重锤，带着惊心动魄的力量，彻底钉死了周成扭曲变态的犯罪动机！

尘埃落定。连环无头女尸案，终于告破。恶魔伏法，京城上空笼罩多日的阴霾似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大理寺内，众人忙碌着整理堆积如山的卷宗和证物。

梁铮看着正在小心翼翼收拾自己那些名贵画笔和颜料、脸上竭力维持平静却掩不住一丝成就感的赵彦茹，侧过头，对身边的元元低声说了一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肯定：“她的画，比大理寺供养的画师，强百倍不止。是此案告破的关键一环。” 这是对专业价值的最高认可。

元元看着赵彦茹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和故作高傲扬起的下巴，忍不住轻笑，声音温和却清晰：“人不可貌相。赵大小姐这支丹青妙笔，当居首功。”

赵彦茹收拾画具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她没有回头，但抱着沉重画具盒的手指却收得更紧了，下巴扬得更高，像一只终于证明了自己、打了胜仗的骄傲孔雀，步履略显急促地走出了签押房。门外，一身玄色轻甲的孟承宇正静静等候，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隐约飘出点心的香气。

这次好像是桂花糕？似乎…没糊？ 看着赵彦茹出来，孟承宇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又飞快地瞥了她一眼，低声快速道：“画得…确实神了。” 赵彦茹脚步微不可查地一顿，依旧没吭声，只是耳根的红晕瞬间蔓延到了脖颈。孟承宇把油纸包往前一递，声音有点硬邦邦的：“…辛苦了。”

签押房内，梁铮和元元相视一笑。暖阁烛火下依偎的暖意，案发现场下意识的保护，迷雾重重中默契的分析，生死一线间彼此的信任，以及此刻对“队友”能力的由衷认可…一种超越契约、难以言喻的深厚羁绊，在连番的血案与智斗中悄然生长，根深蒂固。梁铮的目光掠过门外那两个隐约透着别扭又莫名和谐的身影，对元元低语，声音带着一丝感慨：“没想到，这位骄纵的大小姐和孟小将军，关键时刻，真能独当一面。”

元元含笑点头，眼神明亮而充满力量，望着门外渐渐暗下的天色，轻声道：“嗯，各有所长，缺一不可。”

京城看似恢复平静的水面下，暗流依旧汹涌。大理寺卿、法证娘子、孟小将军、丹青妙手赵家大小姐——这因诡谲血案与生死智斗淬炼而成的“四人探案组”，其雏形，已如磐石般悄然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