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年仙途不如一世烟火 第183章 午宴风波（上）：初次交锋

王宫，镜厅。

名副其实。巨大的拱形玻璃穹顶将秋日明媚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引入，四周墙壁镶嵌着无数块光滑如镜的银灰色石板，将光线反复折射，使得整个大厅明亮得如同白昼，却又带着一种冰冷的、不似人间的辉煌。厅内装饰极尽奢华，鎏金的浮雕，雪白的大理石柱，脚下是织着繁复皇家百合花纹的厚重地毯，空气中弥漫着名贵香料与鲜花混合的馥郁香气。

莉娅在宫廷女官的引导下，步入这片光华璀璨之地时，已有十数位盛装的贵妇人在座。她们如同争奇斗艳的珍禽，身着最时新的绸缎、天鹅绒与蕾丝，佩戴着闪烁的钻石、红宝石与魔法珍珠，低语浅笑间，扇子轻摇，带起阵阵香风。

当莉娅出现的那一刻，厅内似乎有瞬间的凝滞。

她并未如大多数贵妇那般选择浓烈艳丽的色彩，那身月白色的云纹锦缎长裙，在满室华彩中，反而如同一缕清冷的月光，骤然注入。裙摆上银线绣制的雪花暗纹，在镜厅独特的光线下，随着她的步履流转着细微而璀璨的星芒，既不过分夺目，又让人无法忽视。她发间那支雪花玉簪，耳畔摇曳的雪莲玉坠，以及颈间那串莹白珍珠与翠绿玉片交织的项链，更是与整体装扮相得益彰，衬得她容颜清丽，气质沉静如水，与周遭那种浮华的喧嚣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和谐。

无数道目光，或好奇，或审视，或隐含挑剔，瞬间聚焦在她身上。莉娅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中蕴含的意味，但她恍若未觉，只是依照宫廷礼仪，微微垂下眼帘，步履从容地走向主位方向，向着端坐在那里、被几位贵妇簇拥着的王后艾琳诺拉陛下，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屈膝礼。

“莉娅·温斯顿，参见王后陛下。感谢陛下赐宴。”她的声音清越柔和，如同山涧溪流，在这片浮华之地显得格外干净。

王后艾琳诺拉陛下，是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风姿绰约的美妇人。她穿着一身象征王室尊贵的深紫色宫廷长裙，裙裾铺陈开来，上面用金线绣满了繁复的藤蔓与百合花纹。她的容貌极美，却带着一种如同冰山般的疏离与高贵，眼神锐利而冷静，仿佛能洞悉一切。她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抹标准的、毫无温度的礼仪性微笑：“温斯顿夫人不必多礼，请起。你能来，我很高兴。北境路途遥远，一路辛苦了。”

她的目光在莉娅身上停留了片刻，尤其是在她那身与众不同的礼服和看似朴素却韵味独特的首饰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讶异与评估。

“能为陛下效力，是温斯顿家族的荣幸，不敢言辛苦。”莉娅起身，语气恭谨而坦然，既表达了忠诚，又不显得谄媚。

王后示意她在靠近主位的一张空椅上落座。这个位置，显然也是经过精心安排的，恰好处于几位重量级贵妇人的视线焦点之中。

午宴在一种看似和谐融洽的氛围中开始。穿着笔挺制服的侍者们如同无声的幽灵，穿梭其间，奉上精心烹制的佳肴与美酒。菜肴的摆盘精美如同艺术品，分量却少得可怜，符合王都贵族们推崇的“精致”美学。

起初的话题，围绕着王都最近的流行——新上演的歌剧，某位大师设计的发型，最新从海外运来的稀有香料等等。莉娅大多只是安静聆听，偶尔在王后或旁人问及北境风物时，才用简洁而得体的语言描述一二，既不夸大北境的艰苦，也不掩饰其独特，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她佩戴的那些“小玩意儿”散发出的微弱宁神波动，似乎也在无形中缓和着某些隐含敌意的视线，让一些原本准备看笑话的贵妇，莫名地觉得这位北境夫人似乎……并不那么令人讨厌。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暗流终究会涌起。

当侍者撤下主菜，奉上甜点与餐后酒时，一位坐在莉娅斜对面、穿着绛红色华丽长裙、佩戴着大颗祖母绿宝石项链的贵妇人，用描画精致的眼睛瞟了莉娅一眼，然后用一种故作关切的、带着明显拖腔的语调开口了。这正是索菲亚重点提醒过的，以尖酸刻薄闻名的格洛丽亚侯爵夫人，与财政大臣格罗夫纳家族关系密切。

“说起来，温斯顿夫人，”格洛丽亚夫人用银质小勺轻轻搅动着杯中的琥珀色甜酒，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桌的人都听清，“我们这些久居王都的人，对北境可是好奇得紧呢。听说……嗯，您并非出身贵族世家？”她刻意停顿了一下，营造出一种引人遐想的沉默，周围几位夫人的窃窃私语声也低了下去，目光更加集中。

莉娅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侯爵夫人消息灵通。我确实并非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幼时居于北境乡野，承蒙公爵不弃。”她坦然承认，没有丝毫扭捏或羞惭，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格洛丽亚夫人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准备好的后续说辞噎了一下，随即立刻调整，笑容更加“和善”，却带着锋利的边角：“哎呀，真是难得。想必北境的乡间，与王都的风光大不相同吧？定然是……嗯，更加‘质朴自然’？”她将“质朴自然”几个字咬得格外重，其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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