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年仙途不如一世烟火 第6章 灾厄前兆与染血信使

玛莎奶奶的风寒在莉娅那碗改良药剂的奇效下，果真迅速痊愈。村庄里关于“莉娅神奇医术”的议论，在几日沉淀后，逐渐融入了日常的炊烟与劳作声中，但那份悄然滋生的尊重与隐约的倚重，却如同春雨润土，无声地改变着莉娅在这个边境小村的处境。

莉娅乐见于此，这让她行动更为自如。白日里，她或是帮玛莎奶奶侍弄屋后的小片菜地，艾米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叽叽喳喳地问着各种天真烂漫的问题；或是借口采集草药，前往森林边缘，继续锤炼那融合了混沌珠气息的改良版锻体术与轻身术。她的动作越发流畅，对风元素的引导也从最初的生涩，变得有了些许如臂指使的雏形。夜晚，当双月清辉洒满静谧村庄，则是她凝神内视，尝试与识海中混沌珠进行更深层次沟通，并感知周遭魔法元素潮汐的宝贵时光。

然而，这份来之不易的、脆弱的宁静，在玛莎奶奶病愈后的第四个深夜，被一股蛮横而至的狂暴力量，彻底撕得粉碎。

今夜月朗星稀，银辉如练。莉娅如常盘膝坐在自己小屋的床铺上，意念沉入识海，引导着那丝混沌气息如温润溪流，滋养着日渐强韧的经脉。周遭空间中，各色魔法元素光点在她强大的神魂感知下清晰可见，虽仍难以直接吸纳，却在混沌珠无形力场的调和下，与她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突然——

“轰！！！”

一种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剧烈震荡，如同无声的惊雷，猛地在她感知中炸响！

紧随其后的，是如同海啸般奔涌而来的能量乱流！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与暴戾的气息，源头直指黑森林的极深处。这一次，距离近得令人心悸，仿佛就在二三十里之外，那剧烈的能量碰撞甚至让莉娅周身的魔法元素发出了细微的、哀鸣般的震颤。

她倏然睁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侧耳细听，万籁俱寂的夜空背景音下，隐隐约约似乎真的夹杂着极其遥远、却穿透力极强的凄厉兽吼，以及某种……利器划破空气的尖锐嘶鸣？

不能再待在屋里了。她需要更直观的信息，判断这风暴的级别与方向。

莉娅如同融入月色的幽影，悄无声息地滑出木屋。隔壁木屋玛莎奶奶正沉睡着，艾米蜷缩在奶奶身边，小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意，对即将到来的危机一无所知。村庄死寂，连最警觉的猎犬都匍匐在窝里，发出不安的低呜。

她足尖轻点，改良后的轻身术自然运转，身形如鬼魅般掠向村庄旁那座唯一的制高点——了望丘。夜风拂面，带着森林深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硝烟与血腥气味，让她的心沉了下去。

隐在丘顶的岩石后，莉娅运足目力，向波动传来的方向望去。

双月辉光下，数十里外的景象依旧模糊，但那片区域的天空却不再平静！只见黑森林深处，原本应是浓稠黑暗的区域，此刻正不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一道是炽烈如熔岩、辉煌夺目的金红色斗气，如同黑夜中燃烧的火炬，每一次爆发都带着焚尽一切的决绝，气势恢宏，但明显能感觉到其光芒正在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黯淡。

另一道则是冰冷、凌厉、轨迹刁钻如毒蛇的银白色剑气，它不似斗气那般张扬，却总能在最致命的间隙切入，阴狠而精准，带着一股不饮血绝不回鞘的森然。

与这两股人类强者能量疯狂碰撞的，是一团庞大、混乱、不断翻涌的暗紫色能量团，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暴戾与混乱气息，那显然是某种极其强大的魔兽在疯狂攻击。三股力量的每一次对轰，都如同闷雷滚过天际，即使相隔如此之远，那能量余波也震得莉娅脚下的地面微微颤动。

魔法光芒、剑气、斗气、兽吼……这绝非寻常的狩猎或冲突！而是一场发生在深夜、涉及至少两位人类顶尖强者和一头恐怖魔兽的生死之战！其激烈程度，远超莉娅之前的任何一次感知。

“果然来了……”莉娅心中凛然。老约翰的预感，森林近期的异常，此刻都有了残酷的印证。那金红斗气的主人似乎正陷入苦战，甚至可能被围攻，情况岌岌可危。

无论起因如何，这场战斗距离村庄太近了！一旦强者败亡，或者那魔兽在杀戮后向外围流窜，这个毫无抵御能力的小村庄，必将首当其冲，化为齑粉！

必须立刻预警！

莉娅身形如风，迅速返回村庄，直接敲响了老村长的屋门。老约翰是村庄的主心骨，这种时候必须由他决断。

“村长爷爷，是我，莉娅。”她压低声音，语气中的凝重让屋内瞬间没了声息。

木门很快被拉开，老约翰仅着单衣，眼神却毫无睡意，手中紧握着一柄旧剑：“莉娅丫头？怎么回事？”他身后，同样被惊醒的村长奶奶也探出头来，脸上带着警惕。

“森林深处，巨像岩方向，有顶尖强者在和非常厉害的魔兽死斗，动静极大，距离很近。”莉娅言简意赅，“能量碰撞很激烈，我看到金红色斗气和银白色剑气，对手是一团很强的暗紫色能量。”

村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们常年与森林打交道，深知能造成这般景象的存在意味着什么。

“你看清楚了？确定是巨像岩那边？”村长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想起之前急风狼的异常，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

“确定。能量余波让地面都在微震。”莉娅肯定道。

老约翰深吸一口气，浑浊的眼睛里闪过决绝，对着听到动静赶来的艾伦道：“不能再等了！卡伦，去敲警钟！把所有能动的男人都叫起来！莉娅，你跟着你村长奶奶去找你玛莎奶奶安抚好其他妇人孩子。”

“明白！”卡伦二话不说，转身就冲向村中心的钟楼。老约翰则开始快速穿戴他那件陈旧的皮甲。

“当——！当——！当——！”

低沉而急促的钟声，如同敲响的丧钟，骤然撕裂了边境村庄宁静的夜空。恐慌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家家户户亮起灯火，狗吠声、孩子的哭闹声、男人们紧张的呼喝声交织成一片混乱的交响。

莉娅和村长奶奶回到玛莎奶奶家时，老人已经点起了油灯，正抱着被惊醒、吓得瑟瑟发抖的艾米轻声安抚。看到莉娅回来，玛莎奶奶投来询问的目光。

“奶奶，森林里出了大事，村长已经敲钟了，村长爷爷让我和村长奶奶来找您，让我们想办法安抚好村里的女人和孩子。”莉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

艾米把小脑袋埋在奶奶怀里，带着哭腔小声问：“莉娅姐姐，是……是怪物要来了吗？”

莉娅走过去，轻轻摸了摸艾米的头发，柔声道：“别怕，艾米，有村长爷爷，有卡伦大叔，还有大家在，我们会没事的。”她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艾米的颤抖稍稍平息了一些。

莉娅和两位奶奶商讨了一下，决定分头通知村里的女人和孩子都聚集到祠堂，祠堂下面有一个地窖，如果遇到危险，可以带人躲入地窖。商量好众人便分头行动。

警钟的长鸣，如同不散的阴魂，萦绕在村庄上空整整一日。

老约翰和卡伦展现出了他们的经验和魄力。所有青壮都被组织起来，用木材、石块和一切能找到的东西加固那圈象征意义大于实际防御力的木栅栏，设置路障。经验丰富的猎户汤姆带着年轻机灵的汤米等几个好手，负责村庄外围的游动哨和警戒。卡伦则统筹防御工事和人员分配。妇孺被要求聚集在祠堂，玛莎奶奶和其他几位年长妇人一起，带着艾米这样的年轻孩子，默默地在祠堂中空地上支起大锅，开始烧水，准备干粮，做着最坏的打算。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紧张与恐惧，往日生机勃勃的村庄，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紧绷的战场前哨。

莉娅也没有置身事外，她向村长奶奶和玛莎奶奶说明了自己懂些草药，可以帮忙准备伤药和驱兽的药粉。得到允许后，在村长奶奶和马莎奶奶的帮助下。将自己手头所有可能用上的草药——无论是玛莎奶奶储备的，还是她从小世界“优化”过的——都进行了分类和预处理，研磨、萃取，分装成易于取用的小包。同时，她以“配置更强力的驱兽和止血药粉”为由，要来了村庄里储存的硫磺、硝石，以及一些常见的、带有刺激性气味的植物粉末。

她将自己关在相对僻静的仓房里，借助简陋的器皿，开始小心翼翼的配比。混沌珠在她识海中缓缓旋转，当她处理某些能量活跃或性质冲突的材料时，会传递出一丝微妙的引导，让她本能地避开不稳定的组合，趋向于更内敛、更平衡的状态。几个时辰后，她手边多了几包性质不明的粉末和几个塞得紧紧的小皮囊，散发着一股混合了草药辛辣与矿物刺鼻的、令人警觉的气味。这不是她熟悉的丹道，更像是基于此界材料特性，结合修仙界知识，捣鼓出来的应急之物。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森林深处，自昨夜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后，似乎暂时恢复了死寂，但那死寂反而更让人心慌，仿佛暴风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宁静。

下午，日头开始偏西，将村庄和远处黑森林的影子拉得老长，如同张牙舞爪的巨兽。巡逻的村民换了一班，汤姆和汤米带着一身露水和疲惫回来，报告说森林边缘异常安静，连鸟叫声都几乎听不到。这种反常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派往镇上报信的人已经出发了，算算时间，就算一切顺利，援军最快也要明天才能赶到。今夜，将是最难熬的一关。

就在这压抑的寂静几乎要达到顶点时——

“嘚嘚嘚……嘚嘚嘚……”

一阵极其微弱，但异常急促、杂乱无章的马蹄声，如同濒死者的最后挣扎，隐隐从森林边缘的方向传来！

了望台上的卡伦第一个听见，他浑身一震，厉声高喝：“有动静！森林方向！全员戒备！”

村庄里瞬间如同炸开的蜂巢。男人们迅速拿起武器，奔向各自的防御位置。村长握紧了旧剑，猎户汤姆和汤米立刻占据了栅栏后的射击点。妇孺们惊恐地躲进屋内，玛莎奶奶紧紧搂着艾米，从窗户缝隙紧张地向外张望。

莉娅也从仓房冲出，手中悄然扣住了两包她刚刚制成的粉末，凝神望向村口。

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那声音疯狂而绝望，完全不似正常的骑行，更像是马匹在透支最后生命力的亡命奔逃。

终于，一个黑点出现在森林边缘与村庄旷野的交界处，并且迅速放大。

那是一匹马！一匹原本神骏、此刻却浑身浴血、口吐白沫的战马！马背上，伏着一个同样血迹斑斑的身影，铠甲破损严重，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和纹章。骑士的头盔不知掉落在了何处，露出一张因失血和痛苦而扭曲的、年轻的苍白面孔。他伏在马背上，双手死死抱着马颈，似乎已经失去了自主操控的能力，全靠战马的本能向着有人烟的地方冲刺。

“是温斯顿家族的骑士！”眼尖的卡伦失声叫道，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那铠甲虽然破损，但其精良的工艺和某些未被血迹完全覆盖的细节，昭示着主人高贵的身份。北境之主，温斯顿公爵家族的护卫骑士，竟然会以如此凄惨的模样出现在这个边境小村！

“快！打开栅栏！接应他！”老约翰嘶哑着下令，同时第一个冲下了了望台。

几个村民手忙脚乱地挪开临时路障。那匹战马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发出一声悲戚的嘶鸣，用尽最后力气冲进了村口，然后前蹄一软，轰然倒地，口鼻中溢出的血沫染红了黄土。马背上的骑士也被重重地甩了下来，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仰面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村民们围了上来，但看着骑士浑身狰狞的伤口和不断渗出的、颜色有些发暗的血液，一时间都不敢贸然上前。

莉娅拨开人群，快步走到骑士身边蹲下。她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眼神冷静得如同最深沉的寒潭。她先是探了探骑士的颈动脉，脉搏微弱而急促，如同风中残烛。接着，她迅速检查他身上的伤口。最致命的是一道从肩胛骨斜划到腰侧的巨大爪痕，深可见骨，边缘皮肉翻卷，呈现出不祥的紫黑色，并且散发着淡淡的腥臭气味。除此之外，还有多处撞击伤和撕裂伤。

“是毒！”莉娅沉声道，她的手指在爪痕附近轻轻按压，感受到皮下的肌肉已经有些发硬，“很强的混合毒素，已经侵入心脉了。”

她的话让周围的村民，包括挤过来的汤姆和年轻的汤米，都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中充满了对未知剧毒的恐惧。

村长和卡伦挤到前面，看着地上气息奄奄的骑士，焦急地问：“莉娅，还有救吗？”

莉娅没有立刻回答，她掰开骑士紧闭的牙关，看到他舌苔也是现出诡异的青紫色。她凑近伤口闻了闻，那股腥臭中夹杂着一丝甜腻和腐蚀性的气味……与她记忆中某种难缠的妖毒有几分相似，但更具活性。是蝎尾狮？还是变异种？混沌珠传递来一丝模糊的警示，指向了“毒”与“精神侵蚀”的特性。

就在这时，那骑士似乎被周围的动静刺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眼缝。他的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目光扫过围观的村民，最后似乎定格在了离他最近的、神色冷静的莉娅脸上。

他用尽全身力气，抬起一只沾满血污的手，死死抓住了莉娅的衣袖，嘴唇翕动，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公……公爵.....巨像岩…谷…毒蝎狮…群…求…”

“毒蝎狮”三个字如同惊雷，在村民中炸开！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喧哗。毒蝎狮！那可是黑森林中传说中的顶级掠食者！不止一头？连强大的温斯顿公爵都被困住了？

骑士说完这几个词，仿佛耗尽了最后一点生命力，抓住莉娅衣袖的手无力地滑落，眼睛一闭，彻底陷入了深度昏迷，只有胸膛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在与死神搏斗。

村口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风吹过栅栏的呜咽声和人们粗重的呼吸声。恐慌如同实质的冰水，浇透了每个人的身心。温斯顿公爵遇险，对手是可怕的毒蝎狮，这消息如同死亡的判词，压得人喘不过气。

村长脸色煞白，卡伦紧握着拳头，猎户汤姆眉头拧成了疙瘩，年轻的汤米脸上更是毫无血色。救援？他们凭什么去救援？

所有的目光，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与巨大的绝望，再次聚焦到了蹲在骑士身边的莉娅身上。

这个神秘的、屡次带来奇迹的姑娘，是此刻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莉娅轻轻放下骑士的手，仔细检查着他伤口处不断渗出的毒血。混合神经毒素，兼具腐蚀性和抑制能量（斗气）的特性，发作迅猛……情况确实万分危急。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一脸绝望的村长、紧咬牙关的卡伦、沉默的猎户汤姆和惊恐的汤米，最后落回到昏迷的骑士脸上。

“还有救。”她清冷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如同在黑暗的冰原上划亮了一根火柴，虽然微弱，却带来了第一缕光和热。

“但他的毒不能再拖了。而且……”莉娅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眼神锐利地看向暮色四合、如同巨兽匍匐的黑森林。

“我们必须知道山谷里的具体情况。盲目等待救援，或者盲目行动，都是死路一条。”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这一刻，那个在修仙界历经无数生死、于绝境中寻找生机的卷王灵魂，似乎完全苏醒了过来。危机已然降临，恐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唯有冷静分析，果断行动，才可能在这看似必死的局中，搏出一线生机。

而她，莉娅，恰好最擅长的，就是抓住这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