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上回,帐内烛火因荀攸的进入而微微摇曳,将他清癯的身影拉长,投在帐幕之上。他方才一语,如石入静水,激荡起层层涟漪。原本因成公英精妙计策而振奋的气氛,瞬间变得更为凝练和专注。
简宇眼中闪过一丝极亮的光彩,他身体微微前倾,原本轻敲沙盘边缘的手指停了下来,显示出极大的兴趣。他并未立刻发问,只是用鼓励的眼神看着荀攸,等待他继续。然而,那微微前倾的姿态,已透露出他内心的重视。
成公英脸上的激动与些许自得尚未完全褪去,便被惊讶与好奇取代。他刚刚献上自以为万全之策,此刻荀攸不仅肯定,竟言尚有补充之法,能让效果更佳。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目光灼灼地望向荀攸,既有几分不服,更多的是想听听这“更完美”的计策究竟为何。
性如烈火的典韦瞪大了眼睛,挠了挠头盔,似乎觉得成公英的计策已经够直接痛快,不明白还能怎么“更好”。而沉稳的赵云,则目光微凝,流露出思索之色,显然意识到了荀攸话中“削弱更多”、“扫清更多障碍”的深层含义。
荀攸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神色依旧从容。他缓步走向沙盘,与成公英并肩而立,目光落在郿县的微缩模型上,仿佛能穿透这木质象征,看到城内真实的剑拔弩张。他先是对成公英微微颔首,语气平和却充满肯定:“成公先生之策,里应外合,中心开花,已是上策。若能施行,破郿县如探囊取物。” 这一句先扬,既安抚了成公英,也彰显了他的气度。
随即,他话锋一转,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然,攸窃以为,破城易,定根难。西凉之患,在于其彪悍难驯,马、韩虽为首恶,其部众势力盘根错节。若仅是以我军之力速胜之,彼等败军之众,迫于形势暂降,心中未必帖服,日后若有机会,恐再生事端。”
他抬起清瘦的手指,轻轻点在马腾与韩遂两军的标记之间,仿佛在触摸那条无形的裂痕。
“故,攸之愚见,在于将此‘里应外合’之策,稍作演变,化为‘二虎竞食’之局。” 他目光扫过简宇和众将,最后落在成公英脸上,“成公先生欲使我军与韩遂假意联手,共击马腾,此为一重反间。吾计,则需再设一重反间,目标,直指马寿成。”
帐内寂静,唯有烛火噼啪作响。所有人都被这“双重反间”的概念吸引了。
荀攸继续阐述,语速不快,确保每个字都清晰入耳:“成公先生依原计,假意逃回或密信于韩遂,告知其丞相因故欲速战,愿与之‘合作’共击马腾。此计照常进行,以使韩遂深信不疑,并依计为我军打开通道。” 他看向成公英,成公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这是他的计策基础,他自然明白。
“与此同时,”荀攸的手指移到了代表马腾势力的标记上,“需另遣一心腹死士,或‘不慎’让一名至关重要之俘虏逃回郿县,务必将一个消息带到马腾耳中。” 他顿了顿,眼中智慧之光流转,缓缓道,“消息便是:韩文约见大势已去,为求活路,已秘密与丞相勾结,约定于城内设下伏兵,欲诛杀马寿成,以其项上人头,作为归顺之晋见礼!”
此言一出,帐内响起几声轻微的吸气声。成公英瞳孔微缩,瞬间明白了此计的狠辣与精妙所在,脸上不禁露出叹服之色。他原本的计策是“骗韩遂打马腾”,而荀攸此计,是“让马腾和韩遂都以为对方要借外力灭了自己”!
荀攸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继续不疾不徐地分析,他的手指在沙盘上马、韩两军之间虚划,仿佛在拨动无形的丝线:“此计之妙,在于同时击中二人心中最脆弱之处。韩遂得成公先生之信,以为抓住救命稻草,得外援可图存甚至翻盘,必欣然应允,并积极准备‘配合’我军。而马腾得此‘密报’,惊怒交加,以其性格,岂肯坐以待毙?他对韩遂本已猜忌极深,此刻闻此‘噩耗’,必认定韩遂已起杀心。”
他抬起头,看向简宇,声音沉稳而有力:“丞相试想,当马腾认为韩遂已与我勾结,并布下陷阱要取他性命时,他会如何做?”
简宇目光深邃,已然明了,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他会先下手为强。”
“丞相明鉴!”荀攸拱手,脸上也露出淡淡的笑容,“正是如此。马腾为求自保,必倾尽全力,抢先对韩遂发动猛攻。而韩遂,正翘首以待我军‘依约’入城助他,忽遭马腾全力攻击,他会作何想?”
一旁的赵云此时已然透彻,接口道:“韩遂会以为,要么是马腾识破了他的计划,要么……这正是与我军约定的动手信号。他必会奋力抵抗,甚至期待我军即刻入城夹击。”
“子龙将军所言极是。”荀攸赞许地点头,“如此,无需我军一兵一卒入城,马腾与韩遂二人,便会在猜疑、恐惧和自保的本能驱使下,在郿县城内爆发殊死内战!他们都会认为对方是叛徒,是必须要消灭的敌人,其战斗之惨烈,必将远超寻常攻城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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