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船破浪,再无保留。阮氏三雄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态严重,将操舟的本事发挥到极致,三条“浪里钻”如同贴着水面飞行的鱼鹰,在迷宫般的芦苇水道中急速穿行,带起两道白色的水痕。
约莫又行了半个时辰,前方水势渐阔,芦苇也变得稀疏起来。一座郁郁葱葱的岛屿轮廓出现在水天相接之处,虽相隔尚远,已能感受到其雄浑之气。而在通往那主岛的水路要冲,傍着一处小小的沙洲,建着一座两层的水阁酒店,黑瓦白墙,挑着一面酒旗,上书“梁山泊朱家酒店”几个大字。
“到了!前面就是朱贵兄弟的金沙渡酒店!”阮小二指着那水阁,语气中带着一丝回到自家地盘的放松,但眼神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水面。
船只靠向沙洲旁简陋的木质码头。还未等船停稳,水阁酒店里便快步走出一个汉子。此人约莫三十五六年纪,身材不高,略显精瘦,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蓝布直裰,作掌柜打扮,脸上带着生意人惯有的和气笑容,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开阖之间精光闪烁,行走时下盘沉稳,显然身负不俗武功。
正是梁山泊南山酒店的负责人,“旱地忽律”朱贵。
“小二、小五、小七,今日怎地有空一起到我这里来?还带了生客?”朱贵笑着迎上来,目光在武松、鲁智深等人身上迅速扫过,尤其是在武松那虽经包扎仍难掩伤痕的身躯和鲁智深那骇人的禅杖上停留了一瞬,笑容不变,语气却多了几分探究。
“朱贵哥哥!”阮小二跳上岸,抱拳行礼,也顾不上寒暄,直接压低声音道,“这几位是宋公明哥哥引荐上山的豪杰,这位是景阳冈打虎的武松武都头,这位是五台山的鲁智深大师!有宋哥哥的亲笔书信在此!”
他将宋江的书信递了过去。
朱贵听到“宋公明”三字,神色顿时一肃,双手接过书信,仔细验看了火漆封口,这才拆开阅读。他看得比武松预想的要慢,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
看完信,朱贵将信纸小心折好收起,脸上笑容更盛,对着武松和鲁智深抱拳道:“原来是武都头和鲁大师!朱贵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宋押司在信中已说明缘由,二位英雄遭奸人构陷,落难至此,我梁山泊最是敬重好汉,岂有不容之理!快请!快请店里说话!”
他热情地将众人让进水阁酒店。店内陈设简单,摆着七八张方桌,此时并非饭点,并无客人,只有两个伙计在擦拭桌椅。
众人分宾主落座,朱贵命伙计奉上茶水。阮小七性子急,刚坐下便忍不住道:“朱贵哥哥,方才来的路上,俺们又撞见那伙鬼鬼祟祟的船只了!两条货船,吃水很深,还有那条快船,船上那青衣头领也在!他们往深水区去了!”
朱贵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哦?又是他们?可曾看清去向?”
阮小二接口道:“看方向,像是往西北那片无名沙洲去了。那里水道复杂,暗礁也多,平日少有船只前往。”
朱贵沉吟不语,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武松一直在观察朱贵的神色,此刻开口道:“朱头领,武某冒昧。方才所见那两条货船,装载之物恐怕非同一般。而那青衣人及其手下,训练有素,绝非寻常江湖客。他们屡次潜入水泊深处,行踪诡秘,只怕对梁山有所图谋。”
朱贵抬起头,看着武松,目光锐利:“武都头有何高见?”
武松从怀中取出那一直贴身收藏的、用油布包裹的几根三棱箭杆,放在桌上:“此物,乃武某在阳谷县西门庆一处秘密庄子中所得。那庄子里,藏匿的皆是此等制式军械!据被武某擒获的西门庆心腹冯四临死前供认,这批军械,正是要运往梁山泊!”
“什么?!”此言一出,不仅朱贵脸色大变,连阮氏三雄也霍然站起!
军械!运往梁山!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人要将“私通反贼、蓄意谋逆”的滔天罪名,扣在梁山头上!或者,是梁山内部有人,暗中与外界勾结,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无论是哪一种,对梁山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朱贵猛地站起身,在厅中踱了两步,脸色阴沉得可怕:“武都头,此话当真?那冯四现在何处?”
“冯四已在阳谷县大牢中,被杀人灭口。”武松沉声道。
朱贵脚步一顿,眼中寒光迸射:“好狠辣的手段!死无对证!”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向武松的目光已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武都头,此事关乎梁山存亡,非同小可!你带来的消息和这证据,实在太重要了!朱某需立刻禀报晁天王和吴学究!”
他当即唤来一名心腹伙计,低声嘱咐几句,那伙计领命,匆匆从后门出去,想必是另有快船通道,赶回山寨报信。
安排完毕,朱贵回到座位,对武松郑重抱拳:“武都头,鲁大师,二位不仅是宋押司引荐的豪杰,更是为我梁山送来如此紧要消息的恩人!朱某代晁天王,先行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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