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精锐,如同一条沉默的灰色长龙,在太行山的余脉与河北平原的交界处蜿蜒前行。时值深秋,旷野上的草木已然枯黄,天地间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我与石秀、扈成雪并骑走在队伍前列,身后是经历了血火淬炼的忠义军儿郎。他们的眼神不再有初上战场时的迷茫或狂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坚毅,那是见过生死、明了为何而战后的笃定。
“探马回报,栾城守军果然空虚。”石秀压低声音,他麾下的斥候如同幽灵般散布在队伍四周,“自上次粮草被焚,王彦调走大部兵力,如今城内仅有金兵一个谋克(约三百人),外加约莫千人的签军(由汉人组成的辅助部队),守将乃是王彦麾下一名心腹,名叫李固。”
“李固?”我眉头微挑,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出处,“此人如何?”
“原是河北一绿林头目,后投靠王彦,颇得信任。为人狡黠,但武艺寻常,且贪财好利。”石秀的情报总是精准而细致。
扈成雪接口道:“如此看来,破城不难。关键在于速战速决,在完颜彀英或邯郸韩常反应过来之前,拿下城池,稳固城防。”
我点了点头,目光投向远处地平线上那座若隐若现的城池轮廓。栾城,我们又回来了。这一次,不再是以骚扰、破坏为目的的奇袭,而是要堂堂正正地将其纳入掌控。
“传令下去,全军加速,日落前抵达栾城外围十里处隐蔽待命。今夜三更造饭,四更出发,拂晓时分,发动总攻!”
“是!”
军令悄无声息地传递下去,行军的步伐明显加快,却依旧保持着惊人的安静。这便是《忠义军规条》与连番恶战带来的改变,令行禁止,已成本能。
是夜,星光黯淡,秋风萧瑟。五千将士潜伏在冰冷的原野上,啃着干粮,检查着兵刃甲胄,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前的紧张与期待。我靠在一块巨石旁,擦拭着我的镔铁雪花戒刀。冰冷的刀身映出我沉静的面容,也映出天边那弯残月。
脑海中,却不期然浮现出辛弃疾在临安朝堂上戟指秦桧的英姿。那一声声痛斥,如同惊雷,跨越千山万水,似乎仍在耳畔回响。幼安兄,你在龙潭虎穴之中以命相搏,我武松又岂能在这河北战场上有半分懈怠?这栾城,便是我们给你的回应!
“二哥,时辰快到了。”石秀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拉回。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东方已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鱼肚白。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我缓缓起身,戒刀归鞘,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传令,按预定计划,攻城!”
“攻城!”
命令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激荡起层层涟漪。沉默的军队骤然苏醒,化作数股汹涌的潮水,向着黎明前的栾城扑去。
攻城战,没有任何花哨。忠义军将士扛着连夜赶制的简易云梯,如同蚁附般涌向城墙。弓弩手在城下仰射,压制城头守军。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垂死者的哀嚎声,瞬间撕裂了拂晓的宁静。
战斗比预想的还要顺利。城头的签军本就士气低落,见到如狼似虎的忠义军,抵抗意志瞬间崩溃。唯有那三百金兵还在负隅顽抗,但在我军绝对优势兵力的围攻下,很快便被分割歼灭。
我亲自率一队精锐,直扑城门。守门的签军见我来势汹汹,发一声喊,竟四散奔逃。手中双刀翻飞,砍翻几个试图关闭城门的金兵,我大喝一声,双臂运足气力,猛地推开沉重的城门!
“进城!”
忠义军洪流涌入栾城。城内残余的抵抗迅速被肃清。那个名叫李固的守将,果然如石秀所言,见大势已去,竟试图带着搜刮来的金银细软从西门逃跑,被早已埋伏在那里的扈成雪逮个正着,一刀结果了性命。
天色大亮时,栾城城头已然换上了“忠义武”字大旗。城内的百姓最初是惊恐,紧闭门户,但发现这支军队与以往见过的官兵、金兵乃至土匪都不同,他们秋毫无犯,甚至开始张贴安民告示,组织人手扑灭因战斗引发的零星火头,搬运敌军尸体,清理街道。
“二哥,城中府库清点完毕。”石秀前来汇报,脸上带着一丝喜色,“粮草虽不及上次焚毁之多,但也足够我军支用半月。另有兵甲器械若干,金银不多,看来大部分被那李固中饱私囊了。”
“无妨,有此根基便好。”我环顾着这座再次被我们掌控的城池,“立即着手加固城防,设置岗哨,派遣斥候向外延伸五十里,严密监视任何风吹草动。同时,张榜安民,宣布我忠义军护佑乡梓、抗金复土之志,愿与城中百姓共守此城!”
“明白!”
占领栾城只是第一步,如何守住它,并以此为基础扩大影响,才是真正的考验。我们必须在金军主力反应过来之前,将这里打造成一个坚固的堡垒,一个向河北平原展示忠义军力量的窗口。
就在我们紧锣密鼓地布置城防、安抚民心之际,戴宗再次带来了南方的消息,这一次,消息更加具体,也更加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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