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意浸骨。武松离开县衙,并未直接前往任何已知的地点,而是如同幽灵般在阳谷县寂静的街巷间穿梭,刻意绕了几个圈子,确认身后并无眼线跟踪后,才折向城南那片更为杂乱、龙蛇混杂的区域。
他的目标,是顾永那间已然空置、或许已被冯四手下破坏过的脚店。并非为了回去,而是因为在那脚店附近,有一个他此前数次留意到,却始终未曾接触的身影——那个总是醉醺醺、伏在桌上酣睡的邋遢老道。
这老道出现得蹊跷,顾永也曾提过此人并非常客,却总在关键时候出现在那脚店。武松有一种直觉,这老道绝非常人。在此刻山雨欲来、敌友难辨的关头,这看似不起眼的变数,或许能带来一丝转机。
然而,当他悄无声息地靠近脚店所在的那条暗巷时,心头却猛地一沉。
脚店的门板歪斜地敞开着,里面漆黑一片,借着微弱的月光,隐约可见桌椅翻倒,杯盘狼藉,显然经历过一番打砸。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老道不在。
武松站在巷口的阴影里,眉头紧锁。冯四动手抓顾永时,显然也将这里扫荡了一遍。那老道是提前离开了,还是也遭了毒手?
他凝神感知四周,除了远处传来的几声犬吠,再无其他动静。线索似乎在这里断了。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另寻他法之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脚店对面那堵斑驳的土墙上,似乎用木炭画着一个极其潦草、不起眼的图案——一个歪歪扭扭的圆圈,里面点了一个墨点。
这图案绝非孩童涂鸦,带着一种古怪的意蕴。武松心中一动,走近细看。这墨迹尚新,应是近日所留。是那老道留下的?还是一个陷阱?
他沉吟片刻,伸手在那墨点上轻轻一按。触手并无异常。他又尝试着按照某种规律,用手指勾勒那圆圈的轨迹。
当他手指划过某个特定角度时,那墙皮竟微微向内凹陷,发出极其轻微的“咔哒”声,一块松动的土砖弹出了一角!砖块后面,是一个小小的空洞,里面放着一卷细细的、裹着蜡的纸卷。
武松迅速取出纸卷,将土砖推回原处。他退回到更深的阴影中,捏碎蜡封,展开纸卷。上面只有一行歪斜的小字,墨迹与墙上的如出一辙:
“煞星北来,贪狼犯界。欲破迷局,东城隍庙,三更至。”
没有落款,但武松几乎可以肯定,留信之人就是那邋遢老道!他不仅提前预知了危险,躲过一劫,更似乎对即将到来的风波有所洞察!
“煞星北来”?是指那代号“青枭”的神秘人及其背后的势力吗?“贪狼犯界”?是指西门庆,还是另有所指?东城隍庙…那是阳谷县香火早已衰败的一处荒僻所在。
去,还是不去?
武松没有过多犹豫。此刻他如同行走在悬崖边缘,任何一点可能的助力或信息都至关重要。他收起纸卷,辨明方向,身形再次融入夜色,向着东城方向潜行而去。
然而,他尚未走出城南区域,一阵极其细微、却不同于寻常夜风的衣袂破空声,忽然从侧后方的屋顶传来!
有人跟踪!而且身手极高!
武松瞬间警醒,身体本能地向前一扑,同时腰刀已然出鞘半寸!
“嗤!”一声轻响,一道乌光擦着他的后背掠过,深深钉入了他前方不远处的土墙上!竟是一支三寸长的乌木飞镖,镖尾缀着黑色的羽毛,在夜色中几乎难以察觉。
不是弓箭,是江湖手段!
武松猛地回头,只见后方屋脊之上,一个模糊的黑影一闪而逝,速度快得惊人!
是“青枭”的人?还是西门庆另外埋伏的高手?
他心念电转,没有立刻追击。对方意在阻挠或警告,并非必杀。此刻贸然追敌,恐中调虎离山之计。
他拔下那支乌木镖,镖身冰凉,没有任何标记。他将镖收起,不再理会可能的监视,加快脚步,专挑最阴暗、最复杂的巷道穿行,试图甩掉可能的尾巴。
就在他即将穿过一条连接城南与城东的废弃水道时,前方巷口,一个矮小瘦弱、如同受惊兔子般的身影连滚爬爬地冲了过来,险些撞到他身上。
武松定睛一看,竟是顾永手下的那个小乞儿!此刻他满脸惊恐,衣衫破烂,身上带着擦伤,看到武松,如同看到了救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喊道:
“武…武都头!不好了!不好了!紫石街…紫石街出事了!”
武松心头猛地一缩,一把抓住小乞儿的胳膊,声音陡然变得森寒:“我兄长怎么了?!说!”
小乞儿被他吓得一哆嗦,语无伦次地哭诉道:“傍晚…傍晚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伙人,凶神恶煞的,直接闯进了武大爷家里!我们…我们按顾大哥之前的吩咐,在远处盯着,看到…看到他们把武大爷打倒在地,然后…然后把…把潘娘子给…给强行拖走了!我们想靠近,被他们打了出来…隔壁的王婆出来看,也被他们推倒了…都头!您快去救救武大爷和潘娘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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