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风云：青铜门后的千年战 第9章 凶符噬心记

空气凝固得像一块铁板。

特制真空密封筒表面迅速凝出的白色寒霜，在惨白刺眼的无影灯下冒着缕缕白烟。被钉死的副官还在歇斯底里地抓挠着自己血肉模糊的面部和脖颈，喉咙里发出的嗬嗬怪响夹杂着骨头碎裂的咔擦声在寂静的解剖室里异常刺耳。粘稠暗红的血液混着皮肉碎屑涂满了地板和冰冷的柜脚。

佐藤健一如同被冻住的石像，微微弓着背，僵立在解剖台旁。他沾满副官粘稠污血和部分内脏碎末的手套保持着刚才格挡后推的姿势，悬在半空。黑皮手套表面糊满了粘腻的混合物，腥气刺鼻。厚厚镜片下的瞳孔微微收缩，倒映着眼前这血腥癫狂的人间地狱。

那枚厚达半寸的特制强化目镜右镜片右上角，那道如同恶魔嘲弄微笑般的蛛网状裂纹，在强烈的光线照射下显得愈发刺眼。裂纹边缘参差，在镜片内部折射出诡异的碎光，仿佛里面锁着一只疯狂的眼瞳，正透过镜片冷漠地注视着这个世界。

冰冷、混乱、无法理解的疯狂正在眼前上演。

但佐藤眼中，短暂的震动被一种更加纯粹、更加冰冷的观察所取代。并非对副官命运的怜悯，而是对眼前“现象”本身的审视。那近乎刻板的理性分析似乎强行压下了一切属于人类的情绪波动，甚至包括对自身刚才惊险遭遇的后怕。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解剖台中央陈远山被破开的胸腔深处——那片盘踞如魔域的墨黑丝网核心位置，刚刚被硬生生“拔除”碎屑的区域下方，那个一闪而过的、光滑的残缺符号凹痕已经彻底消失无踪，被蠕动的、如同活物般试图弥合“伤口”的浓密新丝网重新覆盖。似乎刚才所见只是精神冲击下的幻觉。

他的视线又落向脚下剧烈抽搐、生命正以恐怖速度流失的副官身上，从脖颈撕裂的巨大豁口到腹部被抓开的窟窿，再到那疯狂挥舞着抓向自己脸上白骨的双爪…… 副官每一次身体的痉挛和每一次绝望的抓挠动作，在他眼里都变成了精确的数据点，大脑如同精密的仪器正在高速运转，分析着创伤程度、失血速度、神经系统反应峰值、肌肉的异常张力……

鹿皮工具包在腰侧细微地鼓起，贴着他冰冷的制服下摆。此刻，隔着厚厚的鹿皮、铅灰色吸能衬料和袋口的合金搭扣，一股极其异样的躁动如同沉睡的火山被强行唤醒，正从那装着半块残符的鹿皮囊袋里持续不断地传来！

那躁动并非物理的震动，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带着粘稠恶意的精神能量冲击！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蛇，隔着层层包裹，依旧执着地钻入肌体！每一次冲击都更加清晰、更加带有破坏性的意图！它们的目标并非佐藤的**，而是直指他的意志核心！试图撕裂、扭曲、感染每一个正常的思维回路！无数充满诱惑的耳语和撕裂般的呓语直接在他脑核深处炸响！

一股极其尖锐的、如同亿万根冰针瞬间刺入大脑最深处的剧痛猛然袭来！这痛苦来得如此迅猛狂暴，远超刚才那直接冲击尸体内脏的精神风暴！

佐藤那如同精钢浇筑的意志堡垒终于被撕开了一道缺口！那张刻板如墓碑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痉挛！豆大的冷汗瞬间从鬓角渗出，滑过太阳穴。镜片后的瞳孔瞬间被无数的红血丝覆盖，眼白充血！

“吼啊——！！！”

就在佐藤大脑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冲击得眼前一黑的瞬间，被他推倒在地、已经濒临彻底疯狂的副官山田，似乎感应到了某种致命的吸引！他猛地爆发出比之前更凄厉十倍的嘶嚎！早已被自己撕扯得如同烂肉的脸上，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眶（眼珠已被他自己生生抠出！）死死“盯”向佐藤腰间那个微微颤动的鹿皮工具包！如同吸血鬼锁定了流淌着甘美血液的脖颈！

山田那已经被鲜血染成紫黑色、布满黑色筋络纹路的双爪，原本正在徒劳地抓挠自己空荡荡的腹腔，此刻如同扑向猎物的毒蝎！带着断骨破空的厉啸！裹挟着粘稠的血浆和碎肉！狠狠朝着佐藤腰侧的工具包抓来！速度比之前更快！力量更凶暴！

这一击，带着他垂死前被符咒污染扭曲放大的最后生命力，带着彻底癫狂的破坏欲！目标直指那个躁动的根源！

佐藤甚至来不及格挡！或者说，大脑瞬间的剧痛迟滞了他的反应！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凭借无数次生死搏杀磨砺出的强悍本能，整个身体以最小的幅度极限侧倾！

嗤啦！！！

尖锐刺耳的布帛皮革撕裂声响彻解剖室！

那只沾满污血碎肉、缠绕着诡异黑气的枯爪，如同切豆腐般擦着佐藤侧倾的腰身狠狠划过！轻而易举地撕裂了他笔挺的佐官制服外套！连同内里坚韧的衬衫！最后狠狠撕开了他腰侧那个鹿皮工具包的结实质地！

啪嗒！

一声沉闷的撞击和金属摩擦的声响！

半块形状不规则、通体布满冰冷深邃星纹的古拙青铜符咒，如同找到了归宿般，从那被撕裂的鹿皮工具包裂口中滚落出来！上面还带着陈远山破碎手掌的温热血渍和他临死前以血刻画的“离三巽五”卦象！

符身翻滚着，重重砸在冰冷光滑、沾满粘稠血浆的不锈钢解剖台脚下！

符身落地的瞬间，那些疯狂钻入佐藤脑髓、试图将他拖入疯狂深渊的冰冷精神毒蛇仿佛找到了更清晰的目标！符咒本身散发出的、那种混合着亘古悲怆与致命诅咒的精神冲击如同决堤的海啸，从地面那块冰冷的符咒上猛地爆发出来！瞬间席卷了整个解剖室空间！目标牢牢锁定了离它最近的佐藤！

“呃……！”佐藤猛地捂住额头，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仪器架上，发出哐当一声大响！坚固的特制目镜也无法完全隔绝这股诡异能量的冲击！镜片后的双眼瞬间被充血的赤红覆盖！巨大的恶心晕眩感和颅骨深处的疯狂胀痛几乎要将他撕裂！他拼命咬住舌尖，铁锈味的剧痛让他强行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他死死咬着牙，牙关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嘎吱的摩擦声，视线如同穿过血雾，死死钉在脚下那块不祥的符咒上！

而扑在地上的山田副官，此时却对符咒爆发出的恐怖精神冲击置若罔闻！他空洞流血的眼窝如同两个旋涡，贪婪地“吸附”在符咒上！那张早已无法称之为脸的血肉坑洞里，喉咙深处爆发出一声更加疯狂、更加渴望的嚎叫！他如同一条蛆虫，用仅存的气力扭动着只剩下半截的身体，仅存的左臂疯狂地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扒拉着血浆，朝着滚落在佐藤脚边不远处的那半块符咒蹭去！右手仅剩的三根指头痉挛地抓向符咒！口中还在发出意义不明的狂乱嘶吼：“光…光……钥匙！我的……给我……呃啊！！！”

就在他的指尖离那块冰冷符咒不到三寸！几乎就要碰触到的瞬间——

原本如同受惊野兽般蜷缩着抵抗精神冲击的佐藤，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挣扎瞬间湮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如同精密机器下达清除指令的冰冷光芒！

他几乎在副官指头即将触符的前十分之一秒动了！

没有呼喊！没有多余动作！

戴着沾满污血残渣手套的左手快如闪电！如同扑击的毒蛇般向后探出！精准地抓住了旁边器械推车托盘里一把用于截肢的、沉重锋利的骨科大骨剪（tough-cut bone Shears）！沉重的纯钢材质在他手中轻若无物！

手臂化作一道黑红的残影！

噗嗤！

一声沉闷得如同钝刀切开厚棉絮的怪异声响！

沉重的大骨剪如同断头铡刀，从侧面狠狠斩切在山田副官疯狂向前探伸的左臂手肘关节位置！

咔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清晰无比！

那带着黑色血痕、几乎触及符咒的手臂，如同被切断的枯枝，从肘关节处应声而断！断口并非血肉横飞，反而呈现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半凝固、半胶质的诡异状态！断骨茬口露出的骨髓腔里，丝丝缕缕的墨黑色物质正在如同活物般疯狂涌动、试图重新连接！但被大骨剪切断的瞬间，那股试图连接的诡异能量似乎被强行打断！

山田喉咙里的疯狂嘶嚎陡然变成了一个巨大而痛苦的吞咽！如同被瞬间抽走了发声的气源！整个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抽搐了一下，随即瘫软下去。被斩断的手臂还在地上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最终彻底不动。

而此刻，佐藤根本没有再去看脚下的山田一眼！斩断那条手臂对他来说仿佛只是扫开一片碍眼的落叶！

他的目光，如同两颗淬了毒冰的钉子，死死地钉在自己刚才为了躲避攻击而撞上的那个冰冷金属仪器架——准确地说，是钉在架子角落挂着的一个不起眼的铝制标本收纳盒上！

盒子半开着，里面是空的。

佐藤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未卜先知的机器！他丢弃了左手中那把沾满粘稠黑血和诡异胶质残骸的大骨剪！右手在扔掉大骨剪的同时闪电般地向前探出！

目标！那只冰冷的银白色铝盒！

五指精准张开，戴着沾满污秽的手套，如同铁钳般一把抠住了铝盒的边缘！猛地将其从挂架上扯落！同时手腕向内翻转，以卸力的姿势将那空铝盒朝着地面上那块兀自散发着冰冷邪异的青铜符咒狠狠扣了下去！

动作迅捷精准！时机把握毫厘不差！

咣当！

一声清脆的撞击混着沉重的闷响！

沉重的铝盒口朝下，如同天降的铁罩，狠狠将那块半块摸金符连同符身下那一小滩粘稠血污完全扣在了冰冷的解剖室地板上！

符咒上刚刚爆发出的、如同实质浪潮般的精神冲击波像是瞬间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高墙，被死死禁锢在铝盒之下的狭小空间里！

呼——

一股微弱的旋风在盒底边缘凭空生成！卷起了地上的血污尘埃！铝盒的盒盖和盒体在剧烈的震动中微微摇晃！发出一连串急促细密的咔哒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挣扎撞击！

佐藤没有丝毫迟疑！几乎是铝盒扣下的同时，他已经抬起了另一只沾满血污的手！那手套上沾满的粘稠血浆和碎肉屑此刻似乎变成了一种恶心的润滑剂，让他精准地、毫不犹豫地抓住了一只放在旁边推车上、装着大半桶液氦液氮混合冷凝剂的超低温不锈钢保温瓶！

瓶口特制的旋盖开关被他大拇指猛地拧开！里面极度低温的白茫茫寒气瞬间喷薄而出！让周围的空气都发出滋滋的冷冻轻响！

佐藤咬着牙，双目赤红如血，将保温瓶倒转，瓶口对准那只正在铝盒边缘疯狂震动、似乎下一秒就要被内里恐怖力量掀翻的铝盒缝隙！

滋啦——！！！

一道汹涌喷射、白茫茫凝练如同实质的、带着绝对零度边缘温度的白雾瞬间喷射而出！

如同来自冰河世纪的巨蟒！瞬间将整个铝盒连同其下被扣住的符咒全部吞没！

冰霜如同恶魔的爪牙，沿着盒体的每一寸缝隙飞速蔓延！金属盒壁瞬间挂满厚厚一层不透明的白色坚冰！铝盒猛烈到几乎要弹飞起来的震颤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瞬间停止！发出“嗞——”一声绝望的尖细哀鸣！

周围空气的温度骤降！地上粘稠的血污几乎瞬间凝固冻硬！连佐藤手中保温瓶喷出的低温气流都仿佛被盒子内部的低温冻结成了无数细小的冰晶颗粒！

铝盒彻底安静下来！变成了一块方方正正、覆盖着厚厚白霜和冰棱的诡异冰块！

佐藤这才猛地挺直了佝偻的脊背，但身体还是无法控制地晃了晃。头盔状的目镜下，汗水如同小溪般沿着鬓角流下，在他僵硬的颈侧混合着之前溅上的黑点血渍留下几道暗红色的污迹。强烈的晕眩感和脱力感如同潮水袭来，但被他那强悍的意志死死压制住。

解剖室里死寂一片。只有那台巨大的排风扇还在不知疲倦地发出低沉嗡鸣。

一片狼藉的地板上，副官山田焦黑的残躯倒在那里，已经看不出人形。空气里弥漫着难以形容的恶臭——鲜血的腥气、腐烂组织的馊臭、还有从铝盒冰封区域散发出的那种类似臭氧和金属锈蚀混合的诡异气息。

佐藤的呼吸有些粗重，如同风箱拉扯。他无视了脚边副官山田还在轻微抽搐的无臂尸体，目光扫过地上那凝固的铝盒冰坨，又看向自己腰侧被副官撕开的巨大破口。制服、衬衫连同那个特制鹿皮工具包都被撕开一道大口子。混乱中，似乎有东西掉出来了。

他那染血的黑色手套探入被撕开的衣襟破口，在冰冷的鹿皮工具包破口边缘摸索了一下。

指尖碰到一个冰冷的硬物。他扯了出来。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同样布满诡异星纹、但造型和气息与地上被冰封的半块符咒截然不同的青铜残片——来自商周酒樽里夹带的滇西古墓地图残片！在刚才的混乱中被撞了出来。

佐藤盯着手中这枚散发着阴冷、古老气息的地图残片，眼神深邃如寒潭。他反手将这块冰凉的青铜残片也塞进了衣襟深处。做完这个动作，他才重新将目光投向眼前这如同炼狱般的场景。

主刀医官瘫倒在角落，人事不省，额头还残留着刚才摔倒时撞在仪器边缘留下的淤青。那个年轻助手被吓瘫在角落，蜷缩成一团，双手死死抱着头，牙齿打颤的声音清晰可闻。

死寂如同凝结的水银。唯有角落里排风扇依旧发出单调的嗡鸣。

佐藤抬手，似乎想去擦拭一下沾满血污的目镜，但指尖碰到镜片，却停了下来，目光落在镜片那道细密的蛛网状裂纹上，停顿了一瞬。随即，他用染血的手套一把扯掉了这副破损的特制目镜。目镜下的双眼因为充血而赤红，但眼神已经彻底恢复了那种冰冷、刻板的穿透力。只是额角的冷汗和太阳穴微微的起伏，显示出他刚才承受的压力。

“渡边准尉！”佐藤的声音响起，如同冰锥刺破死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没有了目镜的遮挡，那双赤红的眼睛如同饿狼，狠狠刺向角落里缩成一团的助手。

那年轻助手如同被鞭子抽打般猛地一个激灵，惊恐地抬起头。当接触到佐藤那双血红的、没有任何情绪的瞳孔时，他恐惧地低下头，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把外面值班的池田少尉叫进来。你负责收拾这里。”佐藤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他指着地上那具焦黑的无臂尸体，“还有这堆…东西。用裹尸袋。密封三层。按照处理高危污染物的程序执行。”

年轻助手喉咙里滚动着呜咽，拼命点头，牙齿还在咯咯作响。

佐藤不再看他，他低头瞥了一眼脚下那块被冰封的铝盒冰坨，又扫了一眼旁边解剖台上陈远山被剖开的胸腔里那片诡异蠕动的墨黑丝网。他的眉头极其细微地皱了一下，似乎在快速评估着什么。他弯腰，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带着一丝谨慎——避开了铝盒喷涌着寒气的区域，伸脚踢了踢那冰坨边缘。

当……

极其细微的、如同冰块内部破裂般的脆响，在铝盒冰封核心的位置隐隐传来。

佐藤的动作瞬间凝滞！赤红的瞳孔猛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