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风云：青铜门后的千年战 第17章 凶物南迁记

呜——呜——呜——

凄厉的汽笛声撕裂了北平冬夜死寂的空气，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一列由墨绿色闷罐车厢组成的军用专列，如同一条裹挟着钢铁与寒冰的巨蟒，在浓重的夜色和弥漫的煤烟蒸汽中缓缓驶离了西直门车站。车头巨大的探照灯如同独眼巨兽的瞳孔，射出两道惨白的光柱，刺破前方浓稠的黑暗，照亮了铁轨两侧迅速倒退的、覆盖着肮脏积雪的站台残骸和枯死树木的扭曲黑影。

专列中部，一节外表与其他车厢无异、却额外加挂了厚重铅灰色金属装甲板的特殊车厢内，空气凝滞得如同水银。没有普通军列常见的汗臭、烟草和廉价酒精的混合气味，只有浓重的机油味、消毒水味、以及一种若有若无、仿佛精密仪器过度运转后散发的、混合着金属锈蚀的微酸气息。车厢顶部几盏瓦数极高的白炽灯将内部照得亮如白昼，光线在冰冷的金属壁板和仪器表面反射出刺眼的光斑。

车厢被一道厚重的铅灰色合金隔断门精准地分割成前后两个区域。前半部分如同一个微缩的移动指挥所兼实验室。靠墙固定着几排闪烁着红绿指示灯的复杂仪器台，粗壮的线缆如同蛇群般在地板沟槽内盘绕。一张宽大的合金桌面上摊开着地图、文件和各种贴着日文标签的样本容器。空气中弥漫着低沉的仪器嗡鸣和散热风扇的轻微嘶鸣。

佐藤健一如同焊死在合金桌后的转椅上。他换上了一身笔挺的佐官常服，扣子系到最上一颗，领口挺括得如同刀锋。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刻板表情，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正全神贯注地审阅着摊在面前的一份加密电文。他的左手边，放着一个打开的特制鹿皮工具箱，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件小巧精密的工具和几个内衬铅灰色吸能材料的收纳格。其中一个格子里，静静躺着那半块布满诡异星纹、边缘残留着暗红血渍的青铜符咒残片。冰冷的符身在强光下反射着幽暗的光泽。

车厢后半部分，则是纯粹的、令人窒息的压抑空间。没有任何仪器设备，只有冰冷光滑的金属墙壁和地板。中央位置，一个体积庞大、通体由厚重铅灰色合金铸造、表面布满粗壮铆钉和复杂散热鳍片的立方体金属柜，如同巨大的钢铁棺椁，被数根手臂粗细的合金锁链牢牢固定在车厢底板上。柜体表面不断蒸腾着肉眼可见的白色寒雾，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细小的冰晶粉末，簌簌落下。靠近柜体半米范围内，空气都仿佛被冻结扭曲，光线呈现出怪异的折射。这正是从奉天“冰窖”实验室紧急转运出来的、封存着那截缠绕墨黑丝线的诡异断臂和半块符咒的铅柜！

车厢里并非只有佐藤一人。

靠近后半段铅柜区域，距离那散发着致命寒气的柜体约三米远的位置，一个穿着普通日军尉官制服、身形略显单薄的年轻军官（技术少尉田中），正紧张地操作着一台固定在壁板上的、带有复杂旋钮和指针式仪表的监测设备。他的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睛死死盯着仪表盘上几根微微颤动的指针，记录着数据。每一次指针的细微跳动都让他喉结紧张地滚动一下。铅柜散发出的无形寒意穿透了他的军装，冻得他手脚冰凉。

而在车厢最角落的阴影里，一个身影如同融入背景的雕塑，无声无息地矗立着。

十三。

他依旧穿着那身深灰色的、质地奇特的宽大斗篷，兜帽低垂，将整个头脸都笼罩在深沉的阴影之中。那条仿佛由浓稠暗影织就的诡异围巾严严实实地缠绕着脖颈，只隐约露出鼻翼和抿成一线薄唇的下半张脸。他整个人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紧贴着冰冷的金属壁板，仿佛与车厢融为一体。宽大的袖口自然垂落，遮住了那只令人心悸的铅灰色金属机械手。只有偶尔从袖口边缘泄露出的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幽蓝指示灯芒，才证明这并非一尊真正的雕塑。

时间在车轮与铁轨有节奏的撞击声中缓慢流逝。哐当…哐当…单调的声响如同催眠的鼓点。车窗外是无尽的黑暗和偶尔飞速掠过的、被积雪覆盖的荒凉田野剪影。

午夜时分。

车厢内仪器运行的嗡鸣似乎变得更加低沉。田中少尉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强打精神记录下最后一组数据。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角落阴影里那个纹丝不动的斗篷身影，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赶紧收回目光，准备起身活动一下冻僵的手脚。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蚊蚋振翅般的低鸣，毫无征兆地从车厢后半段那个巨大的铅合金柜内部传来！

声音微弱得几乎被车轮的轰鸣掩盖，但在寂静专注的车厢内，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田中少尉的动作瞬间僵住！他猛地转头，惊疑不定地看向那如同钢铁坟墓般的铜柜！

佐藤审阅文件的笔尖也极其细微地停顿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向铅柜方向。

嗡…嗡……

低鸣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加清晰！带着一种沉闷的、仿佛心脏在厚厚冰层下搏动的震颤感！伴随着这低鸣，铅柜表面蒸腾的白色寒雾似乎紊乱了一瞬，凝结的冰晶粉末簌簌落下的节奏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错乱！

田中少尉的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几乎是扑到了监测仪器前！眼睛死死盯住仪表盘！只见代表“核心能量场活性”的那根原本近乎凝固在最低点的红色指针，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微微向上抬起！虽然幅度极小，但确凿无疑！

“少…少佐！”田中少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指着那跳动的指针，“铅柜内部…能量读数出现异常波动！活性…活性在提升！”

佐藤缓缓放下手中的笔。他站起身，动作沉稳得如同山岳移动。他没有走向仪器，也没有靠近铅柜，只是隔着数米的距离，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穿透空气，死死锁定在那不断蒸腾寒气的柜体表面。

嗡…嗡…嗡…嗡！！！

低鸣声的频率陡然加快！变得如同密集的鼓点！铅柜内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每一次震颤都更加剧烈！整个沉重的合金柜体都开始发出极其轻微的、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固定它的粗大合金锁链在震颤中相互摩擦，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车厢内的温度，毫无征兆地开始急剧下降！

田中少尉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瞬间包裹了他！仿佛有人将他的骨髓抽出来浸入了液氮！他呼出的气息瞬间在面前凝成浓重的白雾，眉毛和睫毛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细小的白色冰晶！他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身体剧烈地哆嗦起来！

“温…温度！温度在骤降！”他惊恐地看向安装在壁板上的温度计——水银柱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下坠落！眨眼间就跌破了零下十度的刻度线！而且还在持续下降！

寒意如同有生命的潮水，疯狂地席卷了整个车厢！仪器台表面迅速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金属桌面摸上去如同烧红的烙铁般滚烫——那是低温导致的错觉！空气中弥漫的水汽瞬间凝结成无数细小的冰晶粉末，在惨白的灯光下如同暴风雪般弥漫开来！

佐藤笔挺的军装表面也迅速覆盖了一层白霜。镜片上瞬间凝结出冰花，模糊了视线。但他依旧纹丝不动，如同矗立在暴风雪中的冰雕。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初，甚至更加专注，仿佛在透过这刺骨的严寒，解析着铅柜内部那未知存在的每一次“心跳”。

嗡！嗡！嗡！！！

铅柜内部的震颤达到了一个高峰！如同垂死的巨兽在冰棺中疯狂挣扎！柜体表面厚实的铅合金装甲板竟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如同薄铁皮被反复弯折般的呻吟！固定锁链的基座螺栓在巨大的应力下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尖叫！整个车厢都仿佛在随着这恐怖的震颤而微微摇晃！

田中少尉已经被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牙齿打颤的声音如同密集的鼓点。巨大的恐惧和难以忍受的低温让他濒临崩溃。他下意识地、如同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脚步踉跄地朝着那剧烈震颤、散发着致命寒气的铅柜挪动了一步！两步！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柜体表面，仿佛想穿透那厚重的铅板，看清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在疯狂挣扎！

“好…好奇…里面…到底是什么…”一个模糊的、带着冰碴摩擦般颤抖的声音从他冻得发紫的嘴唇里无意识地挤了出来。

就在他脚步即将迈出第三步，身体距离那剧烈震颤的铅柜已不足一米，冻僵的手指几乎要触碰到那冰冷刺骨的金属柜壁的瞬间——

呼！

一道深灰色的影子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他身侧！

没有风声！没有脚步声！如同鬼魅凭空显现！

十三！

他宽大的斗篷在急速移动中甚至没有带起一丝气流！那只一直被宽大袖口遮掩的铅灰色金属机械手如同毒蛇出洞，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五指箕张，精准无比地扣向了田中少尉的后颈！

田中少尉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只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沛然巨力猛地扼住了他的脖颈！那力量并非来自血肉之躯的握力，更像是一种纯粹的、由冰冷金属和绝对意志构成的死亡钳制！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枯枝被踩断的脆响！

田中少尉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动作瞬间定格！他脸上那混合着恐惧与病态好奇的表情凝固了！瞳孔瞬间放大到极致，随即失去了所有光彩！一股肉眼可见的、浓稠如墨的冰蓝色寒气如同活物般，顺着十三那只金属手掌的指缝，瞬间蔓延覆盖了田中少尉的整个脖颈和头颅！

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细微冻结声响起！

田中少尉的头颅连同脖颈，在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内，被那恐怖的极寒之力彻底冻结！皮肤、肌肉、血管、骨骼瞬间凝结成一块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如同千年玄冰雕琢而成的冰雕！冰层甚至沿着他的肩颈向下蔓延了寸许！

而他的身体还保持着前倾的姿势，僵立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永远定格在那一瞬间的茫然与惊骇。

十三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金属手掌如同丢弃一件无用的垃圾般，极其随意地松开。

砰！

被冻结的头颅连同僵直的身体，如同失去支撑的冰柱，重重砸在冰冷光滑的合金地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那颗被彻底冰封的头颅撞击地面时，竟然发出了如同琉璃器皿碎裂般的清脆声响！头颅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密集裂纹！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只有冰晶粉末簌簌散落！

十三缓缓收回金属手臂，宽大的袖口重新垂落，遮住了那只刚刚扼杀了一条生命的凶器。他微微侧头，兜帽的阴影下，那抿成一线薄唇的下半张脸似乎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一个冰冷、平板、毫无情绪波动、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在死寂的车厢里响起：

“好奇心…是毒。”

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狠狠凿在凝滞的空气里。

车厢内，那原本疯狂攀升的寒意，在田中少尉倒地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闸门猛地截断！铅柜内部那如同垂死挣扎般的剧烈震颤和嗡鸣声，也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野兽，戛然而止！

温度计的红色水银柱停止了疯狂的坠落，凝固在零下二十五度的刻度线上。弥漫的冰晶粉末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缓缓飘落。只有铅柜表面依旧蒸腾着白色的寒雾，但节奏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稳。

佐藤缓缓摘下凝结了厚厚冰花的眼镜，用一块鹿皮手帕仔细擦拭着。他的动作依旧沉稳，仿佛刚才那电光石火间的杀戮和温度骤降的异象从未发生。他的目光越过地上那具诡异的冰尸，越过重新恢复死寂的铅柜，最终落在了十三身上。

十三依旧如同融入阴影的石碑，纹丝不动。兜帽下的阴影深重，仿佛刚才那雷霆一击和冰冷的警告并非出自他手。

佐藤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深邃如寒潭。他没有对地上的尸体和十三的行为做出任何评价，仿佛那只是清理掉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程序错误。他的视线重新落回桌面那份尚未看完的加密电文上，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

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依旧单调地回响。哐当…哐当…

专列如同沉默的巨兽，在无边的黑暗和严寒中继续向南疾驰。

车厢内，死寂重新笼罩。只有铅柜蒸腾的寒雾无声流淌，以及地上那具迅速被车厢内依旧刺骨的低温彻底冻结、覆盖上更厚白霜的尸体，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恐怖一幕。

佐藤的目光虽然落在文件上，但眼角的余光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过铅柜表面。就在那死寂的寒雾深处，铅合金柜体靠近符咒存放区域的位置，那冰冷光滑的金属表面，似乎极其短暂地、如同幻觉般……浮现出了一片极其细微、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的……暗红色冰裂纹路？那纹路的走向，竟隐隐与柜内符咒残片的星纹断口有几分诡异的相似！

裂纹一闪即逝，快得如同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