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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都市 > 盗墓风云:青铜门后的千年战 > 第7章 风雪满门泪

呜——呜呜——

凛冽的北风卷着鹅毛大雪,如同发疯的白色野兽,在北平城的街巷胡同里横冲直撞。陈府那座三进大宅朱红色的兽头大门,此刻如同敞开的兽口,向外喷吐着冰冷的风雪和人间的惨剧。

门槛上残存的一点朱漆,被无数双沾满污泥和冰碴的皮靴踩踏得模糊不清。往日威严矗立的石狮子,一个被砸掉了半边脑袋,碎块染着乌黑的血污,嵌在冰冷的雪泥里;另一个还算完整,却歪斜着底座,空洞的石头眼窝里塞满了肮脏的雪块。

大门洞开。院里早已一片狼藉。

抄家的军警和一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地痞混混模样的“热心市民”混杂着,穿着臃肿的棉袄军装或是破烂单衣,在深及脚踝的积雪里来回奔忙,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

“哗啦——嘭!”

陈远山书房窗外那一盆祖父在世时亲手栽下、精心伺候了半辈子的百年老梅盆景,连盆带桩被人一脚踹下了石阶。黝黑的陶盆砸在雪地上碎成几瓣,虬结苍劲的梅桩断成几截,零落的花瓣和半枯的枝叶被寒风卷起,混在漫天的飞雪里,打着旋,被践踏入污黑的泥泞。

“搬!都他妈给老子快着点!值钱的东西一个不准落下!”一个歪戴着军帽、斜挎着盒子炮的军官站在抄手游廊下避着风雪,满脸横肉,唾沫星子混着呼出的白气四处飞溅。他挥舞着一根裹着红布的短木棒,不时戳向某个动作稍慢的士兵或混子,“他娘的愣着干嘛?那些书!那些没用的劳什子玩意儿也别给老子留下!统统弄走!”

内院正厅,昔日待客迎宾的主厅,此刻成了临时的搜刮分赃之所。紫檀木的八仙桌被掀翻在地,碎裂开一角。沉重精致的青铜兽炉被几个士兵费力地抬了出去,炉肚里残留的香灰被寒风吹得四散飞扬。

厅内一角,堆积着被掳掠而来的东西。几匹颜色艳丽的绫罗绸缎随意堆叠在冰冷的方砖地上,很快覆盖了一层薄雪。几个装满了金银细软的梳妆匣被粗暴地撬开,黄白之物散落出来,在幽暗的光线下闪动着冰冷的光芒。几个明显是陈年老件的花瓶被随意塞在角落,里面甚至被插上了士兵丢弃的烟屁股。

更让人心碎的是书。

后宅通往大书房的小径上,雪已经被踏成泥泞的冰渣。源源不断的书籍、字画、卷轴、信札,甚至包括幼儿开蒙的课本和女眷的绣谱画稿,被一捆捆、一堆堆地拖了出来。

“让开!妈的,老子管你什么孤本善本!碍事!”一个士兵不耐烦地呵斥着挡道的书堆。

几个穿着破棉袄、一看就是“热心市民”角色的混混冲上来,他们脸上带着贪婪的兴奋和毁坏欲的扭曲表情。他们拿起那些珍贵的线装书,厚重的经史典籍,名家字画的卷轴,甚至连同匣子一起,狠狠地砸在地上!沉重的书册摔得四分五裂,书页被劲风卷起,白花花地飞散出去。

更有甚者,直接将大堆的书籍字画堆积在庭院中央的雪地上,倒上了一股刺鼻味道的火油,一根划燃的火柴丢了下去!

轰!

干燥的纸张瞬间引燃!熊熊的火焰带着浓重的黑烟腾空而起!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一张张狂热扭曲的脸庞,也映照着漫天大雪!那些承载着思想、传承着文化、记录着一个家族百年脉络的珍贵典籍,在火焰中痛苦地蜷曲、发黑、化作飞灰!雪白的纸张在火焰里挣扎翻飞,如同濒死的白蝶,转瞬被黑暗吞噬。火焰贪婪地舔舐着墨迹,焦糊的气息伴随着雪花冷冽的寒意,形成一种极其诡异而残忍的交织,弥漫在整个陈府上空,直冲云霄。

呛人的黑烟与飞舞的灰烬在风中狂舞。

正厅后面的穿堂下,紧挨着正房的位置。

这里是风暴暂时未曾完全波及的死角。几个穿着破旧皮袄、袖口手腕用麻绳捆得结实、一看就是苦力模样的男人,抬着一副黑漆漆、没有任何装饰的白茬棺材,从角门的方向踉跄着抬了过来。雪地上留下几行深深的车辙印和杂乱脚印。

棺材放在墙角一处积了薄雪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滚开!”一个军官推开抬棺的苦力,指挥着手下:“你们几个,把老太太挪进去!麻利点!”

士兵们围上去,他们的动作粗暴而机械。一张血迹斑驳、临时从床上扯下的旧褥单裹着一个人形轮廓。褥单的边缘,无力地垂落下一只枯瘦干瘪、布满皱纹与黑斑的手,手腕上一只原本翠绿通透的翡翠镯子已然断裂成几截,沾染着浓稠的血浆,无力地挂在冰冷的腕骨上。

那是祖母!

在士兵们粗暴拖拽裹着的褥单时,陈启透过人腿和手臂的缝隙,绝望地、最后一次看到了那张被裹在褥单缝隙下的、那张曾经无比熟悉的脸。

几天前还在病榻上温和地看着他、交代他好好吃饭的脸,此刻已被完全覆盖上一层灰败的死气。稀疏的白发蓬乱地黏在布满冷汗和血污的额头上。紧闭的双眼下方有深深的、青黑的眼窝。嘴角凝固着大片触目惊心的深褐色血渍和乌青的淤伤。

最让陈启心脏被彻底撕裂的——是祖母的喉咙!在那个原本应该是温顺谦和、轻声慢语的地方,一道狰狞无比的环状紫黑色勒痕深深嵌入皮肉!脖颈似乎都略微变了形!甚至能看到断裂的喉骨!而她的前额和右侧太阳穴,更是血肉模糊一片,头皮都被撞得掀开!露出发白发灰的头骨!

“护……住……”一个极其细微、沙哑得如同破风箱被撕裂的气音,仿佛用尽了祖母枯竭身躯里最后的一丝意念,艰难地从那变形断裂的喉咙深处挤了出来,“……发丘……印……”声音细微,如同蚊蚋,却带着一种近乎诅咒般的、沉重到窒息的绝望!

“印”字尚未完全出口,已然消逝在风雪里。紧接着,是骨头与硬物撞击的钝响!砰!

祖母被粗暴甩进那口冰冷狭窄、散发着刺鼻木头气味的棺材里!沉重的棺盖被两个士兵合力抬起,猛地砸落合上!

“咚!咚!咚!”

三声沉重的、象征性钉棺材钉的闷响如同丧钟,重重敲在陈启的灵魂深处!每一锤都砸得他眼前发黑,灵魂仿佛要被挤出身体!

“抬走!扔城外北郊乱葬岗子旁边的义庄!”军官不耐烦地挥挥手,“晦气!”

两个苦力无声地抬起棺材,顶着风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角门,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车轱辘碾过雪地的吱嘎声渐渐远去,如同碾断了陈启最后的支撑。

风雪更大了,卷起的积雪如同白浪,淹没了门楼下那个小小的少年身影。

陈启如同一尊僵硬的冰雕,被钉在原地。他的身体筛糠般颤抖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唇早已被咬得鲜血淋漓。寒风卷着雪片拍打在他脸上,冰冷刺骨,但他丝毫感觉不到冷意,只觉得血液都在沸腾!燃烧!

那一声沙哑的遗言像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在了他的灵魂上:“护住发丘印!”

这句话!爷爷留给他的那方残缺符咒!那扇门后的秘密!爷爷的冤屈!还有此时怀里的——那方温热的发丘印!这一切,都在他稚嫩的肩膀上沉甸甸地压了下来!几乎要将他的脊梁压断!滔天的恨意和刻骨的责任如同毒藤,瞬间爬满了他的心脏,缠绕收紧,窒息般的剧痛!

“那边!角门那边!是不是还有个小子!” 一个士兵的声音带着兴奋的发现感,骤然从正厅方向响起!

“妈的!还真有漏网之鱼!”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纷杂的脚步声和枪栓拉动的哗啦声混杂着粗鄙的呼喝,如同汹涌的狼群,从四面八方朝着角门围堵过来!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心口的撕裂剧痛!

陈启的瞳孔猛地收缩!身体里不知从哪里压榨出一股滚烫的力量!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幼兽,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成声的悲鸣,猛地朝着那扇半开的角门冲了出去!身后士兵的吼叫和凌乱的脚步如同丧钟,在风雪中狂乱地追着!

冲出院门!寒风裹着雪片如同刀割!脚下雪深过膝!他根本顾不上回头,只能拼了命地拔腿狂奔!冰冷刺骨的雪顺着裤腿钻进单薄的棉鞋和裤管里,转瞬即湿!每一步都异常沉重!

“站住!小兔崽子!”身后追兵凶悍的叫骂声如同附骨之蛆,脚步声越来越近!

冲过一条被大雪覆盖的漆黑胡同!胡同口!一排歪歪扭扭、被冰雪覆盖了大半、堆满杂物的围墙尽头!

围墙不高,也就一丈多!墙头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下面是条堆满了垃圾杂物的黑乎乎小巷!小巷另一边隐约能看到另一片屋舍的模糊轮廓。

这是唯一的机会!

陈启几乎没有思考,在冲出胡同口的瞬间,左脚在雪地里重重一踏!身体借力猛地斜窜出去,扑向那堵冰冷的围墙!

指尖拼命伸出,想要扒住砖棱!指尖触碰到了冰冷坚硬!

但积雪实在太滑!指尖根本无法着力!冰凉的砖壁带着刺骨的寒意!他整个人眼看就要撞在冰冷的墙面上滑下去!

千钧一发!

就在身体即将撞墙滑落的瞬间,一股恶风带着浓重的臭气几乎贴着他的后脑勺掠过!

砰!!!

一块半截砖头擦着他的后脑勺狠狠砸在旁边的墙面上!碎裂的砖屑混合着冰渣炸开!

是追兵扔来的!带着死亡的呼啸!

砖头的砸击让陈启身体一震!在这生死刺激下,他脑中一片空白,唯有求生的本能驱使!他屈起右膝,猛地朝着墙面狠撞过去!膝盖骨撞在冰硬的青砖上,剧痛瞬间刺激了他!身体里残余的力量被这一撞强行激发出来!

“呃啊!”

一声压抑的痛哼带着决绝!他右脚脚掌在墙根下堆积的一堆硬邦邦、不知冻结了多少污物的垃圾上猛地借力一蹬!身体借着这股混合着剧痛的力量,竟硬生生地向上拔起了尺许!

左臂紧跟着狠狠扫出!手肘重重地、没有任何技巧地砸在那片覆盖着厚厚冰雪的冰冷墙头!

噗!

沉闷的撞击声!墙头的积雪被他砸得四散飞溅!

他终于用这条伤臂短暂地借到了支点!

右手在这一瞬间闪电般地探出!五指成爪,带着被寒冷冻得麻木的刺痛感,死死扣进了墙头冰雪深处、那块冰冷的、露着一小截边角的断裂青砖缝里!

手指上传来的冰冷坚硬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浮木!紧接着,是撕心裂肺的摩擦痛楚!指甲在瞬间翻裂!皮肤被粗糙冰冷的砖棱刮破!鲜血瞬间渗出,将覆盖的积雪染红!

这股剧痛反而成了鞭策!陈启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近乎野兽受伤的咆哮!腰腹和右腿残余的力量在身体被吊在半空的瞬间轰然爆发!

嗤啦——!

伴随着布料撕裂和皮肉摩擦碎冰的刺耳声响!混合着身体重量带来的巨大撕扯力!他整个身体如同挣脱了罗网的孤鸟,竟无比狼狈地、硬生生地翻过了围墙顶端的积雪带!

身体重重摔在围墙另一侧的深雪堆里!冰寒刺骨的积雪瞬间灌满了口鼻!砸落时的震动牵动了全身新伤旧痛!冰冷的雪如同无数根针,狠狠扎进伤口!

“在那边!翻过去了!”

“狗娘养的!身手还挺利索!追!”

“放枪!上头说了死活不论!”

砰砰!!

杂乱的吼叫和两声刺耳的枪响在围墙那头猛然炸开!子弹带着灼热的尖啸,狠狠撕裂飘飞的雪幕,噗噗地钉在了围墙顶部!

巨大的惊恐如同冰水浇头!陈启几乎是用身体蠕动挣扎着从冰冷的雪堆里爬了出来!肺部火烧火燎,眼前阵阵发黑!膝盖刚刚撞墙的地方剧痛钻心,左臂更是像折断了一样疼得几乎抬不起来,指尖血肉模糊,鲜血在冰冷的雪地上点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

但他不敢有丝毫停顿!甚至不敢去感受那穿透骨髓的寒冷和痛楚!围墙对面的喧嚣、枪声和死亡的威胁比寒风还要冰冷刺骨!

跑!必须跑!

他手脚并用,在齐膝深的积雪里挣扎着扑腾起来,踉跄着冲向对面小巷的深处。每跑一步,都扯动着全身撕裂的伤口,鲜血顺着裤腿流下,在身后纯白的雪地上留下一串断断续续、猩红刺目的印记。

风雪打着旋儿,如同漫天飞舞的纸钱。冰冷的雪花无情地砸在他的脸上、脖颈上,和伤口渗出的温热血迹混在一起,冰冷滚烫交织。

奔逃中,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前。破碎棉袄内襟里层,那方温热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着的祖传铜印还紧紧贴着皮肉。手指触碰到冰冷坚硬的存在,带来一丝奇异的安慰和剧痛后的麻木。

可就在这时!指尖似乎摸到了什么东西!

在那铜印包裹着的、里层衣服夹缝里,有什么坚硬细小的碎片刺痛了他的皮肤!不像是发丘印本体!

他脑中一片混乱,惊惶和巨大的悲痛让他无法思考。是爷爷留下的残符的碎片?还是……刚才碰撞墙头时溅进来的碎冰或砖屑?

顾不上了!身后不远处传来日本兵粗野的叫骂和哗哗的蹚雪声!他们绕过来了!也许下一刻子弹就会从背后射来!

他咬牙,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拼尽全力往前猛冲!不知跑过了几条漆黑狭窄、同样被厚厚积雪覆盖的小巷。剧烈的喘息扯动着他撞伤的膝盖和血淋淋的手指,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肺部如同风箱般拉扯着火辣的剧痛。

身后的追兵似乎被拉开了一段距离,叫骂声变得模糊。但寒风依旧在耳边凄厉呼啸,如同万千亡灵在哭嚎。

拐过一个堆满了不知什么破烂杂物的死胡同角落!眼前豁然出现一个倒塌了大半边屋顶的破庙!

断壁残垣,枯败的草木从残破的泥塑神像空隙里顽强生长出来,又被厚厚的积雪压弯了腰。庙门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一个黑黝黝的破口子。

没有别的路!

陈启一头钻了进去!冰冷的空气混杂着灰尘和腐朽木头的气息扑面而来。破庙内部狭小逼仄,地上覆盖着厚厚的尘土和碎瓦烂砖。寒风夹杂着雪沫从屋顶巨大的破洞灌入,如同死神的呼吸吹拂。

他靠着一根还算完整的、冰冷的立柱滑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每一次吸气和咳嗽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口,钻心的疼。

门外风声呜咽,追兵的声音被风搅碎,听不真切,但那种被猎杀的威胁如同冰冷的蛛网,依旧笼罩着他。

刚才逃亡中指尖碰到的硬物还在怀里硌着皮肤。那温热的发丘印紧贴着心口,带来沉甸甸的责任和一丝虚幻的温暖。他喘息稍定,忍不住再次伸手,小心翼翼地隔着破碎的棉袄内襟,摸向那紧贴皮肉鼓囊的地方。

摸索着,艰难地撕开内襟被冻得僵硬、又被冷汗血水浸染的布料一角。指尖触及的,首先是铜印方正的轮廓。但在靠近它底部边缘,被牢牢包裹着保护起来的位置,指尖触碰到了几粒冰凉坚硬、尖锐碎屑的触感!

他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抠弄,终于从棉絮和破损布料的缝隙里抠出了一小片东西。

借着破庙顶巨大窟窿漏下的一点黯淡雪光。

指尖捏着的,是一片指甲盖大小、形状不规则的青铜碎片!碎片边缘布满了尖锐的毛刺,表面极其薄,残留着与那残符同源的、极其暗淡微弱的奇异纹路断痕。断茬处是新鲜的断裂痕迹。

陈启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猛地窜到了天灵盖!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他死死捏着这片冰冷的碎片,几乎要将它嵌入掌心的肉里!锐利的边缘刺得生疼。

爷爷……爷爷的符!祖父拼死护住的半块符咒!没了?!剩下的只有这片碎片?!

怎么可能?!怀里的符咒呢?!!

他发了疯似的双手摸索着胸前!隔着破碎的棉袄疯狂地抓握着!

没有!除了那枚温热的铜印和这片冰冷的断茬!那半块符咒真的不见了!或许是在刚才亡命翻墙逃窜的剧烈碰撞中,和这片断茬一起崩飞了出来?!这块碎片可能只是在那碰撞瞬间溅射进衣襟深处的?

巨大的恐慌和无法承受的失落如同冰水灌顶!他感觉自己最后的支撑都在崩塌!是弄丢了吗?如果只是遗落在房墙的角落……被追兵捡到?落入日本人手里?爷爷的牺牲、那扇门后的秘密……陈家沉冤得雪的希望……这一切……难道都毁在了自己逃跑的路上?!

悔恨如同毒蛇噬心!比膝盖的撞伤、肩头的箭毒、浑身撕开的伤口更痛!

就在这时——

“哗啦!”一声!

破庙外面不远处的雪地里,似乎有东西翻倒的声音!紧接着是几声粗鲁模糊的咒骂和皮靴踩踏积雪的吱嘎声!

追兵发现他了!

陈启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再也顾不得悔恨!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念头!他猛地站起来,拖着沉重的身躯向破庙更深处、几尊倒塌了大半、积满厚厚灰尘的泥塑神像背后缩去!动作间牵扯到伤处,痛得他眼前发黑,牙关紧咬得牙龈都渗出血来。

他背靠着冰冷残破的神像泥座,胸膛剧烈起伏,心脏如同擂鼓般撞击着肋骨。手指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枚染血的铜印和那片冰冷的残符碎片几乎被他捂得嵌入皮肉。

脚步声和叫骂声在外面短暂徘徊了片刻,似乎是踢翻了什么东西,随即骂骂咧咧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追了过去。

风雪依旧在庙外呼啸。破庙顶那个巨大的窟窿如同魔鬼的眼睛,无情地洒下冰冷的雪片。冻僵的身体麻木地承受着寒冷,唯心头那滔天的恨与悔在熊熊燃烧,灼得他灵魂都在嘶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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