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所赐那碗“暖情羹”的甜腻气息尚未从鼻尖散尽,窗棂上那朵歪斜牡丹的花心猩红仍刺着眼。云芷凝捏着那张邀约字条,指尖冰凉——三更后园假山,关乎母亲死因的线索,是**裸的诱饵,却也是她不得不赴的局。
更漏滴至三更,王府陷入死寂。云芷凝换上青黛备好的深色简便衣裙,长发束起,借着灵泉滋养后愈发轻盈的身手,如夜猫般悄无声息地潜出新房。腕间牡丹印记持续散发着温热的警示,她心知此行凶险,却不得不闯。
后园假山怪石嶙峋,在惨淡月光下投下幢幢鬼影。按照字条所示,她绕至最大一座假山背阴处,果然见一狭窄洞口,内有微弱烛光摇曳。她屏息凝神,指尖扣住三枚浸过灵泉的银针,正要踏入,洞内却突然传出一声闷响,接着是人体倒地的声音!
云芷凝心中一凛,立刻闪身藏匿于石缝阴影中。只见两条黑影如鬼魅般从洞内拖出一具软绵绵的躯体,迅速消失在另一侧竹林小径。不过片刻,另一道纤细身影匆匆赶来,在洞口焦灼张望,看衣着打扮,竟是白日里对她极尽嘲讽的孙侍妾!孙侍妾见洞口无人,脸色骤变,跺了跺脚,也慌忙离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云芷凝立刻明白,这是一个针对她的双重陷阱!若非有人抢先一步清场,此刻倒在洞内的恐怕就是她这个“如期赴约”的傻子。是谁插手?是敌是友?她压下心惊,决定冒险入洞一探。
洞内狭小,仅容一人转身。石壁上插着一支将熄的蜡烛,地上有打斗痕迹和一小滩未干的血迹。空气里残留着一种奇特的香料味,与皇后宫中熏香有几分相似,却又夹杂着一丝……南宫烨书房里常用的墨香?云芷凝蹲下身,指尖沾了点泥土捻开,发现一粒极小的、刻着凤纹的玉扣——与新房箱笼里那枚莫名出现的玉牌质地相同!皇后的手,果然已经伸到了这里。而方才那批人,目的恐怕不只是陷害她那么简单,更像是要在此处交接什么重要东西,却被第三方黄雀在后。
为免再生事端,云芷凝迅速退出假山,打算沿原路返回。然而,就在她穿过一片茂密湘妃竹时,腕间印记骤然灼烫!前方不远处,隐约传来极轻微的机括转动声和压抑的闷咳。
她循声潜行,拨开竹叶,眼前景象让她呼吸一滞——月光斑驳的林间空地上,南宫烨竟独自一人坐在轮椅上!他未着外袍,只一件单薄中衣,面色在月光下苍白得近乎透明。而他面前,一块看似寻常的巨石正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更令人震惊的是,他双手正飞速转动轮椅扶手上隐藏的机关,试图将轮椅驶入洞中,但显然气力不济,每一次推动都伴随着压抑的喘息和轻咳,额角沁出细密冷汗。
这绝非一个终日缠绵病榻、只能依靠他人的残废王爷应有的状态!他深夜独自至此,开启密道,所图何事?云芷凝瞬间明了,自己撞破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她正欲悄然退走,南宫烨却似有所觉,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射向她藏身之处!
“谁?”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避无可避!电光火石间,云芷凝心念电转。她不能暴露清醒的意识,更不能让南宫烨认为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于是,她索性“哎哟”一声,模仿着梦游的痴态,懵懵懂懂地从竹林里跌撞出来,眼神空洞,嘴里含糊呓语:“娘亲……牡丹花开啦……凝儿找花花……”
南宫烨眸中的杀意瞬间转为惊愕与审视。他迅速按下机关,巨石缓缓合拢,一切恢复原状。他盯着云芷凝,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伪装的痕迹:“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芷凝继续装傻,歪着头看他,忽然傻笑指着天上:“月亮……好圆……像糕饼……”她步履蹒跚地朝轮椅走去,仿佛真的在梦游,甚至伸手想去抓南宫烨的衣袖,“哥哥……背凝儿……看月亮……”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南宫烨猛地擒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腕骨生疼。他指尖恰好按在牡丹印记之上,那灼热感瞬间传递到他冰凉的皮肤上。两人俱是一震。
三、心照不宣的深夜默契
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较量。南宫烨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颅骨,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云芷凝强忍疼痛和心惊,维持着痴傻茫然的表情,甚至委屈地扁嘴欲哭:“疼……哥哥坏……”
良久,南宫烨手上的力道缓缓松开,但目光依旧锁在她脸上。他忽然扯出一抹极淡的、近乎残酷的笑意:“迷路了?看来本王的王府,路径确实复杂。”他语气平淡,却意有所指,“尤其是夜间,常有‘不干净’的东西出没,王妃还是待在房里安全。”
云芷凝心中雪亮,这是警告。她顺势抽回手,揉着手腕,像个被吓到的孩子般瑟缩了一下:“黑……怕……有鬼鬼……”她转身就要往回跑,却“不小心”被竹根绊倒,整个人向前扑去。这一扑,看似狼狈,她却暗中将袖中那枚捡到的凤纹玉扣,“失手”甩到了南宫烨的轮椅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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