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夜色浓重如墨,客厅内却灯火通明,驱散了深秋的寒意。茶几上手绘的地图成为了世界的中心,三人的目光与思绪都牢牢系于其上。空气里除了计划前的紧绷,还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源自昨夜江水的潮冷气息——那是与宫家冲突后留下的印记。
“宫家盘踞二号口多年,关系网根深蒂固,”陈峰的指尖在地图上“二号口”周围画了一个圈,眉头微蹙,“三天,我们要撬动这块铁板,光是展示新的货运模式可能还不够,必须让他们内部也感受到压力。尤其是昨晚查车之后,他们警惕性更高了。”
顾星阑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地图上,仿佛要穿透那泛黄的牛皮纸,看清其下交织的所有利益脉络。“没错。宫老爷子年纪大了,求稳,但底下的人未必都跟他一条心。”他顿了顿,眼神锐利了几分,“昨晚那两个行水队的副手,手法狠辣,不顾规则,这不仅是底下人的嚣张,恐怕也反映了上面某些人的纵容,或者……是某种默许的试探。”
安雨安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腕间的玉囊,接口道:“而且,你最后让他们带话给‘宫沧溟’……这个名字,我后来细想,似乎不常出现在宫家明面的事务里。但对方当时的反应,说明这个名字很有分量。”
“宫沧溟,”顾星阑缓缓重复这个名字,语气带着审慎的掂量,“他是宫老爷子的亲侄子,但传闻与掌管实务的堂兄宫烁不和。他很少直接插手码头具体事务,更像是在幕后,或者说,在处理一些宫家不便明面处理的事情。昨晚的查车,力度和手段都超出常规,我怀疑,可能就与他有关。他或许是想借机试探我们的深浅,也可能是宫家内部权力博弈的一步棋。”
他抬起眼,看向陈峰和安雨:“所以,我们这三天,不仅要面对明面上的宫家规矩,还要提防这个藏在暗处的宫沧溟。我们的行动,或许正合他意,或许会触怒他,必须谨慎。”
“信任需要基石,但打破僵局也需要勇气。”顾星阑最终定调,“所以,这第一天,我们不仅要拿出方案,更要拿出诚意和保障,同时,要设法摸清宫沧溟的意图。”他目光变得锐利而专注,开始部署,“第一天,我们分三步走。”
他看向陈峰:“阿峰,你的任务最重。第一,接触名单上的三家最小但也最可能对现状不满的货栈老板和两位跑短途的船老大。不要直接许诺,只透露我们正在尝试建立一条新的、费用更低、周转更快的渠道,询问他们如果存在这种可能,是否有兴趣尝试。第二,务必拿到他们近半年被宫家收取各项费用的粗略单据,或者至少让他们愿意口头证实宫家的盘剥程度。第三,**留意是否有宫沧溟的人在暗中观察,或者,尝试接触他手下边缘的人,放出风声,就说我们按规矩办事,但不怕水底下的较量。** 你的行动本身,就是一种试探。”
“明白。”陈峰眼神沉毅,“我会像钉子一样,扎进他们最不舒服的地方,也会留意水下的动静。”
顾星阑随即转向安雨,语气缓和了些:“雨儿,你需要做两件事。第一,根据我们之前测算的成本和效率,制定出两套详细的费率标准和运营时间表,务求清晰、直观。第二,**利用你的关系,重点查宫沧溟。我要知道他的行事风格,最近的活动,以及他与宫烁矛盾的具体点。** 归海堂那个没说话的年轻人宫焕,也一并留意,看看他与宫沧溟是否有任何关联。”
“好。数据模型是现成的,天亮前我能做出对比图。”安雨沉稳应下,“宫沧溟和宫焕的消息,我会尽力。”
“而我,”顾星阑指尖敲了敲地图上的二号口,“会去拜访一下‘江坞商会’那位已经半退休的赵会长。他德高望重,对宫家近年所作所为早有微词。我需要知道,他对宫沧溟这个人怎么看,以及宫家内部的裂痕,是否已经到了可以利用的程度。”
计划初定,三人再无多言,各自行动起来。客厅里只剩下纸张翻动、键盘敲击和低沉的电话铃声,与窗外寂静的夜形成鲜明对比。**“宫沧溟”这三个字,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虽未掀起滔天巨浪,却让水下的暗流变得更加汹涌难测。**
——
**第一日的晨光与步履**
天刚蒙蒙亮,江坞笼罩在薄雾之中。
陈峰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工装,融入了清晨的繁忙。他按照计划接触目标,在与船老大“黑皮”交谈时,他刻意压低声音:“宫家规矩是铁板,但也不是没缝。听说……那位很少露面的沧溟爷,对手下人的手段,也未必全都认可。”他点到即止,留下一个模糊的印象和加密的联系方式。
与此同时,安雨坐在书房里,电脑屏幕上闪烁着清晰的数据图表。她的另一台设备上,关于宫沧溟的信息开始一点点汇集:神秘、手段莫测、与宫烁理念不合,近期似乎频繁接触一些非宫家嫡系的船运人员。而宫焕的信息则显示,他确实心怀不满,但暂时看不出与宫沧溟的直接联系。她将这些初步分析加密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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