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破旧的铁门穿过来,铁锈味像老伤口的味道。日头斜斜落下,照在焊缝上,蓝白火光照亮半边天。三天时间,旧钢厂像被人把心脏洗干净又按回胸腔——屋顶换了钢梁,墙壁刷了防火涂层,地面铺了防震轨,主控室的玻璃被擦得能照人。
“启动。”顾星阑站在主控台前,指尖轻点。指令流像光一样沿着线路奔跑,机械臂一台台醒来,焊枪喷火,输送带哗然开动。
“老张,”他朝那位最先回来的工长招手,“喊一声。”
老张呆了半响,红着眼镜框,大着胆子冲那台老吊臂喊:“启动——!”
吊臂低鸣,缓缓转动,齿轮咬合的声音沉稳,像心跳归位。车间里爆出一阵掌声,有人笑得像孩子。
陈易贴着玻璃看数据,兴奋得手都在抖:“能耗降了三成,产能预估提升五成!顾总,这种效率,之前做梦都不敢想。”
“这只是起步。”顾星阑话音很轻,目光却往更远处落,“我们不是修一座厂,我们在给这城装一台心脏。”
他话没说完,主控屏角落亮起一个小红点:环保突发预警。同时,外网突然冒出一排刺眼的标题——【西区某厂夜间偷排行为惊现!】【工人群体恶心呕吐送医?】【河道浮起彩色油花!】
视频跟着刷屏:黑夜里无人机拍摄的“浓烟”“污水”,配合“咳嗽声”和“急救车影”。
陈易脸色一变:“来了。”
“来得正好。”顾星阑抬手,按下“开灯”。
主控室天花板的四面屏幕同时亮出四十路高清画面,覆盖烟囱口、总排口、车间内每一条管线、每一个阀门,数据叠在画面角落——温度、PH、COD、氨氮、颗粒物……
“让城里人一块儿看。”他把画面推流到“核心会”的公开频道,“我们直播呼吸。”
直播间瞬间灌满:【这玩意真直播?】【造假也太明目张胆了吧】【等着翻车】……不一会儿,另一些声音开始冒头:【指标都正常啊】【眼睛是假的还是手是假的?】【这才叫透明】
“找喷洒源。”顾星阑沉声。
【提示:白金风控层授权扩展,追踪外源异常。】
主屏右上角弹出一张简图:厂区上空微粒轨迹回放,被风切成几条细线。风控层像在空气里画出几笔极细的字——风速、风向、扩散模型——最后落在厂区北角上空一条斜线:无人机航迹。轨迹尽头在一处废弃仓库的屋顶,喷嘴型号、喷洒化学品成分、喷洒时段被干净利落地逐一标出。
“报警吗?”陈易问。
“公开。”顾星阑说。
镜头推过去,警灯还没亮,直播里那架无人机已经被林清崖从屋檐上一脚踢下,操控员还想逃,被林家随行两人干净利落地压在地上,喷洒桶在水泥地上打滚,里面的彩色溶剂洒了一地。
弹幕里“卧槽”刷爆。
“还有,‘工人呕吐’。”顾星阑转画面。医务室里,三名“工人”坐在椅子上,一个装病捂肚子,一个眼神乱飘,一个戏过了头苦得面部抽搐。镜头推进,镜框一按,识别信息弹出——三人均非厂方职工,其中两人有“临演公司”兼职。后台同框显示他们半小时之前在某小吃摊开心喝酒的视频,配台词:【演得太累,收工喝一杯】
直播间笑翻,骂翻。
“这就是你们的‘环保’?”顾星阑把手机对外界扬了扬,“污水我们一起看,假证我们一起看,无人机我们一起看。哪怕你真查出我的问题——也查在阳光下。”
外网风向开始倒。几个媒体被数据硬生生压线,改口报道“透明试点”,连用词都温和起来。陆勋的“炸名声”,在阳光底下被浇成一摊泥。
“回炉。”顾星阑把所有画面收起,转向主控,“继续。”
午后两点,第一炉曜合金出炉。火光把人的眼底染得通亮。冷却后,样块边缘泛着细细的蓝光,陈易抱着样块冲上平台:“强度比预期高二十一个点!”
“拿刀。”顾星阑接过,单手将一根进口特种合金棒固定在夹具上,另一手拎着普通切割刀,干脆利落地一刀压下——“哧”的一声,进口合金棒被切出一个干净的斜面。人群安静两秒,才爆出雷一样的掌声。
“这不是陆家的钢,”顾星阑抬眼,眼里像有一线冷光,“这是曜阳的骨头。”
投资洽谈室里,几位来自外地与海外的代表看着刚做完的力学实验,目光在“垄断”“壁垒”“上游话语权”这几个词上来回。最后那位头发花白的老派商人笑出声:“我赌你一次。”他递出手,“先投五个亿。”
“你拿分红,我拿控制。”顾星阑握住,“我们按季度算。”
两人一握,玻璃外焊花炸开,像一场无声的礼炮。
——
晚上八点,厂区的灯一盏盏把夜撑得很亮。工人们把第一批曜合金装进专用运输箱。就在这时,主控屏角落弹出一个新提示:外部高强度网络探针。数据飞快,像有人在用一把细牙锯,一下一下锉你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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