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鹤化作的流光曳着灵动的尾迹,消失在墨蓝色的夜空深处,仿佛一颗逆行的星辰,带走了三人短暂的希冀,却留下了更为沉重的疲惫与对未知的回响。
山风变得愈发凛冽,如同无形的刀锋,精准地找到岩石的每一条缝隙,发出尖锐的呜咽,将这荒山野岭的夜渲染得格外孤寂而凶险。
篝火的余烬早已熄灭,只剩下一地冰冷的灰白,李慕白盘膝而坐的身影在微弱的星辉下,脸色依旧显得有些苍白,方才那“符鹤传书”之术,显然耗费了他不少源气。
李玉儿安静地守在他身旁,没有生火,也没有点亮任何光源,在这危机四伏的暗夜中,任何多余的光亮都可能成为指引追兵的灯塔。
她只是将一只纤手轻轻贴在李慕白的后心,掌心似乎有微不可察的清凉气息流转,如同涓涓细流,无声地滋养着他损耗的经脉。
她的侧脸在星光照耀下,轮廓柔和而静谧,那双总是洞悉一切的眼眸此刻微微闭合,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但张玄德能感觉到,她并非在休息,而是将自身的念力如同蛛网般铺开,感知着周围数百丈范围内的一切风吹草动。
张玄德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岩壁,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酸痛的抗议,脚底的血泡早已磨破,与粗糙的草鞋黏连在一起,每一下细微的移动都牵扯着神经。
然而,**的痛苦远不及内心的波澜。
他望着眼前这对在绝境中相互扶持的恋人,心中五味杂陈。
李慕白,这个看似心思单纯、甚至有些莽撞的年轻道士,竟是道教祖庭终南山的门人,身负玄奇道法。
而李玉儿,这个美丽聪慧到不真实的女子,竟非血肉之躯,而是由那位神秘的“医仙”徒儿,以无上念力幻化而成的灵体。
他们的世界,光怪陆离,充满了飞剑符咒、念力阵法,是他这个来自现代、笃信科学的灵魂难以想象的领域。
可偏偏,命运弄人,他这个异乡的闯入者,如今却要紧紧依附于他们,才能在这杀机四伏的乱世中寻得一线生机。
“慕白,感觉如何?”李玉儿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很轻,如同耳语,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李慕白缓缓吐出一口绵长的浊气,胸口起伏的节奏平稳了许多,脸上也恢复了些许血色。
他睁开眼,看向李玉儿,眼中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依赖与温柔,他摇了摇头,唇角努力扯出一个宽慰的弧度:“无大碍了,玉儿。只是源气耗得有些狠,紫府有些空荡,调息这一阵,总算稳住了。又辛苦你了。”
他反手轻轻握了握李玉儿依旧贴在他背心的手,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心神稍安。两人目光交汇,无需更多言语,一种历经生死、超越形迹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张玄德默默地移开视线,望向远处被黑暗吞噬的山峦轮廓。
“在这朝不保夕的逃亡路上,能有如此生死相托的伴侣,是何其奢侈的幸运。反观自己,孑然一身,魂落异世,前路茫茫,归宿何在?一股巨大的孤独感如同夜色般将他包裹。”
后半夜在极致的安静与紧绷的警惕中缓慢流逝。
当东方的天际线泛起一丝鱼肚白,驱散了最浓重的黑暗时,三人再次踏上了征程。
依照李玉儿前夜的判断,他们折向西南,一头扎进了更加荒僻险峻的群山深处。
所谓的“猎户小道”,很多时候仅仅是野兽踩踏出的痕迹,或是在悬崖峭壁上勉强可容一脚的天然石阶。
荆棘撕扯着本就褴褛的衣衫,露水打湿了裤脚,寒冷刺骨。
李慕白经过半夜调息,状态明显好转。
他在前开路时,身形虽不如全盛时轻盈,但步法依旧稳健,偶尔会施展一些消耗不大的小术法。
比如,遇到大片挡路的、挂着露珠的蛛网时,他会指尖轻弹,一缕几乎看不见的清风拂过,便将那些粘稠的网丝无声荡开;遇到脚下碎石松动时,他会低诵一句简短的“固土诀”,让那一小片区域暂时变得坚实。这些细微处的关照,让张玄德这个“拖油瓶”的行程艰难地得以延续。
李玉儿则始终保持着一种近乎绝对的警觉。
她的念力感知仿佛一种无形的雷达,总能提前数十步发现潜在的危险:“也许是盘踞在枯枝上、颜色与树皮无异的毒蛇。”
“也许是隐藏在厚厚落叶下的捕兽陷阱。”
甚至有一次,她突然拉住李慕白和张玄德,示意隐匿,片刻后,一只体型硕大、目光凶戾的山豹便从他们上方不远处的岩脊上悄无声息地掠过。
她的存在,就像一道精准的预警系统,屡次将三人从险境边缘拉回。
如此昼行夜宿,跋涉了两日。
干粮袋彻底瘪了下去,水囊也即将见底。
张玄德几乎是靠着意志力在挪动脚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灼痛,小腿肌肉僵硬得像石头。
但他死死咬着牙,不敢抱怨,更不敢停下。他深知,停下,就可能意味着被抛弃,或者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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