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在燕云做少东家 第2507072章 寒——褚

神仙渡的暮色总是来得早些，斜阳透过雕花木窗，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不羡仙酒楼里已然掌灯，空气中弥漫着独特的酒香——似是杏花微雨，又带几分雪水清冽。

好酒！伊刀重重放下酒盏，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荡漾，清泉兄，这离人泪当真名不虚传！入口绵柔，回味却这般凛冽。

褚清泉的目光却越过酒帘，落在琴台后的素衣女子身上。烛光映着她半张侧脸，十指在焦尾琴上流转，《广陵散》的调子从她指尖倾泻而出，琴音清越却带着化不开的孤寂。

掌柜的，再沽一壶。他将空酒坛推向前台，坛底与台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女子抬眼，眸中似有寒星流转：客官，离人泪饮过三壶必醉。

若醉在姑娘的琴声里，也算风月无边。褚清泉微微一笑，在下天泉褚清泉，这位是伊刀兄。

帘外忽然落下细雨，敲打着青瓦。寒香寻望着这个白袍悬剑的男子，他腰间佩剑古朴，剑柄缠着的青色剑穗已然褪色。她忽然道：后院有亭，可听雨品酒。

亭中石桌摆着一套白瓷酒具，杯身描着淡粉杏花。褚清泉斟酒时注意到她指尖有细微的茧子——不是抚琴所致，倒像是常年握剑留下的。

姑娘这酒，用的是终南山的雪水吧？他轻嗅酒香，还加了当归、白芍...

寒香寻眼底掠过讶色：客官懂医理？

略通一二。他从袖中取出一包药材，这是天山雪莲，或许可调出新酒方。

雨声渐密，他们从医术聊到酿酒，从塞北风沙说到江南烟雨。伊刀早已醉倒在一旁，褚清泉托腮看着寒香寻：姑娘生的如此好看，又会酿酒又会抚琴，不知以后谁这么有福气呦。

寒香寻掩嘴一笑，“客观真是说笑了，我就说这离人泪易醉人，还不信。”

那日，褚清泉罕有的醉倒了，自此，他成了不羡仙的常客。

有时带新采的药材来：这是长白山的参，入酒可补气血。有时借医书与她研讨：《黄帝内经》这段，我觉得该这般解读...

某个雨夜，急促的叩门声惊醒寒香寻。开门见褚清泉浑身是血倚在门边，却从怀里掏出支完好无损的玉簪：见它像你...

她替他包扎时发现三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最险的一处离心脏只差半寸。契丹的弯刀。他轻描淡写，遇上几个探子。

烛火跳跃，寒香寻忽然俯身轻嗅他衣领：你用了易容术？

扮作药商混进驿馆。他苦笑，还是被识破了。

因为你不懂变声。她指尖轻点他喉结，这里要收三分。窗外雨打芭蕉，她突然道：为何非要掺和这江湖事？

三年前契丹铁骑破关，死了七百余人。他望向窗外，有个小姑娘死前问我，为什么没有人来救他们。

寒香寻斟酒的手微微一顿。她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也曾有个白衣人这样问过她：姑娘一身本事，何必困守在这方寸之地？

…………

七夕那日，悬剑在太平钟楼设宴。

寒香寻推开雕花木门时，钟楼里已坐满了人。主座上的褚清泉身着月白长袍，发髻用玉簪束得一丝不苟。

洛……寒姑娘？他蓦的一笑，还是起身作揖，悬剑想借姑娘易容术，助我等潜入上京。

寒香寻似乎早就知道了褚清泉的身份，对于他在此出现并不意外：条件？

悬剑必护神仙渡周全。

若我不应？

伊刀拍案而起：那便踏平不羡仙！

剑光乍现。寒香寻袖中软剑如银蛇出洞，直指伊刀咽喉：你可以试试。

香寻！褚清泉格开她的剑，契丹王室秋猎在即，这是最好的机会。

她望着他腰间的青色剑穗，忽然挽了个剑花砸向铜钟：赢了我，书谱奉上！

钟声震天响中，两人在钟楼交手。她剑招如离人泪般缠绵悱恻，他剑势似天泉之水浩然正气。剑锋相错时，她低声道：你以为我要的是神仙渡的平安？

最后一招对掌，巨钟轰然裂开长痕。褚清泉扶住踉跄的她：你剑心乱了。

寒香弃剑苦笑：因为我终于明白...你要的是天下，我要的只是一人。

当夜，不羡仙后院杏花纷落如雪。

寒香寻摆出三坛陈年离人泪：喝完这些，书谱给你。

第一坛酒温过，氤氲着杏花香。她说起少时在江南，易容成各色人物，却忘了自己本该是什么模样。

第二坛酒冰镇着，杯沿凝霜。他讲起初建悬剑时，那些死在契丹刀下的兄弟。

第三坛酒启封时，月光正好漫过亭角。她倚在他肩头轻哼江南小调，唱到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时，声音已然哽咽。

褚清泉觉得视线模糊时，听见她说：其实我知道...酒里你下了迷药...

他大惊起身，却见她笑着落泪：可我更知道...你非要北上不可...

寒香寻最终醉倒在褚清泉怀里，他小心的将她抱回闺房，拿走了桌上的那册《洛神谱》。

…………

褚清泉跟伊刀北上，路上，伊刀问道：“怎么就只有半册？”

褚清泉开口，“能给半册已是不易，伊刀……”

“有什么就说，磨磨唧唧的干嘛呢？”

“若是我死了，你帮我跟寒香寻说声对不起。”

“你他娘的真晦气，这种时候说这话，我都想替寒娘子揍你！”

…………

十年后的神仙渡，醉仙月，不羡仙人声鼎沸。

寒香寻酿的离人泪，酒香依旧，却再没人能尝出其中滋味。每月初一，她会带着酒登上太平钟楼，对着裂痕独酌。

这日有个游侠登楼，望着钟上裂痕惊讶道：这钟莫非被高人震裂？

寒香寻轻笑：是个傻子...和一个疯子的故事。

游侠忽然道：可是褚大侠与洛神的故事？在她骤变的脸色中取出玉簪，褚大侠临终前说...对不起，还是失约了

簪身内侧刻着新添的小字：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寒香寻在钟楼坐了三日三夜。第四日朝阳初升时，她将归人醉洒入风中，碎裂的酒坛映出万千金光。

褚清泉...下辈子...换你来等我...

风过处，钟声悠扬，恍若那年七夕，琴剑和鸣。

杏花瓣纷扬落下，盖住青石板上破碎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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