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诡异的箫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死寂的毒雾林海中激起了致命的涟漪。
起初,堡垒外围巡逻的铁剑卫只是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握紧了手中的兵刃。但当那悉悉索索、枯骨断裂的声响伴随着低沉、充满原始饥渴的嘶吼声,如同潮水般从浓雾深处四面八方涌来时,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在守卫中蔓延开来!
“梦傀!是梦傀群!”
“警戒!快!点燃备用驱雾燧!”
“弓弩手!准备!”
堡垒了望台上响起尖锐的哨声,外围的篝火被拼命添柴加料,青绿色的火焰窜得更高,驱散的烟雾范围扩大了些许。铁剑卫们匆忙结阵,长矛对外,弓弩上弦,紧张地盯着那翻涌不息的灰白雾墙。
然而,比梦傀更先出现的,是“鬼影”。
呜咽的风声中,悬挂在枯树枝桠、半掩在嶙峋怪石后的纸人,开始无声地晃动、旋转。惨白的脸颊,猩红的嘴唇,空洞的眼眶……在摇曳的篝火光芒与浓雾阴影的交织下,忽隐忽现。它们形态各异,有穿着嫁衣的“新娘”,有肢体扭曲的“残骸”,更多的则是面无表情、咧嘴诡笑的“孩童”……
“啊——!那……那是什么东西?!”一个年轻的铁剑卫指着不远处一个在风中打着旋儿的红衣纸人,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鬼……鬼娘子!是鬼娘子来了!”另一个守卫看着一个从枯骨堆后“飘”出来的惨白纸人,肝胆俱裂。
“放箭!快放箭!”
恐慌压倒了纪律。零星的箭矢射向那些飘忽的纸影,却只穿透了薄薄的纸壳,钉在后面的枯树上,徒劳无功。纸人依旧在风中摇曳,空洞的“目光”仿佛嘲笑着他们的徒劳,无形的恐惧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每个守卫的心头,让他们的阵型开始动摇。
就在这时,第一波梦傀冲破了雾墙!
它们形态扭曲,皮肤溃烂流脓,双目浑浊无神,只剩下对血肉的极致渴望!嘶吼着扑向最近的火光和活人气息!数量远超守卫的想象!
“顶住!顶住!”军官声嘶力竭地吼叫。
噗嗤!啊——!
利爪撕裂血肉的闷响与凄厉的惨叫瞬间打破了短暂的僵持!梦傀如同黑色的潮水撞上了铁剑卫的防线!刀剑砍在它们身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有时能砍断肢体,有时却只留下浅浅的伤痕,反而激起它们更凶残的反扑!那些吃过人肉的强化梦傀,更是力大无比,速度惊人,轻易就能撕开铁甲,将一个铁剑卫扑倒在地,疯狂啃噬!
堡垒外围瞬间变成了血腥的修罗场!火光摇曳,人影憧憧,惨嚎与嘶吼交织,血腥味混合着毒雾与篝火的怪味,令人作呕。纸人依旧在战场边缘诡异地飘荡,进一步摧残着守卫们摇摇欲坠的神经。
惊轲与姜隗藏身在一块巨大的、布满苔藓的黑色岩石之后,冷静地观察着战况。
“效果不错。”惊轲低声道,看着堡垒正门方向已被梦傀和混乱的守卫完全牵制住,铁剑卫的伤亡在迅速增加。
“还不够痛。”姜隗的声音冰冷,目光死死盯着堡垒后方那个不起眼的排污口方向,那里守卫相对薄弱。“该去拜访他们的炉鼎了。”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准备趁着混乱,沿着阴影向排污道入口潜行。
然而,就在他们身形刚动的刹那!
四股截然不同、却都强横无匹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从堡垒方向激射而出,精准地锁定了他们藏身的区域!
“哼!几只小老鼠,闹得挺欢腾啊!”
一个带着几分慵懒醉意,却暗藏锋锐的女声响起。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战场的喧嚣,直抵耳膜。
紧接着,四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堡垒高层的了望口飞掠而下,几个起落间,便已越过混乱的外围战场,呈合围之势,落在了惊轲和姜隗藏身巨岩周围的枯树梢头或嶙峋怪石之上!
东南角,枯树枝头,斜倚着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她身着色彩斑斓的纱裙,脸上带着想要置人于死地的笑容,正是在汴水河畔逃走的荣恒!她指尖把玩着一枚闪烁着幽蓝光泽的细针,目光如同毒蛇般扫视着下方。
西北方,一块尖锐的黑色怪石顶端,悄无声息地立着一个全身包裹在暗沉夜行衣中的瘦高男子。他仿佛融入了阴影,气息若有若无,只有一双眼睛在兜帽下闪烁着冰冷无机质的光,如同盯上猎物的夜枭。三更天,夜枭尘!他手中并无明显兵刃,但那股森冷的杀意却如芒在背。
西南侧,一名蓝衣女子亭亭玉立在一具巨大的兽骨颅顶之上。她面容姣好,眼神却如同深潭般幽冷,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湿润水汽,脚下的兽骨表面甚至凝结出了细密的水珠。同为醉花阴叛逃者——卓淼!她双手拢在宽大的袖袍中,平静无波的目光下是暗藏的汹涌。
最后,东北方,一位身着素雅青衣,怀抱一张古朴七弦琴的女子,端坐于一块相对平整的岩石之上。她气质温婉,仿佛与这血腥战场格格不入,但那双看向惊轲的秋水明眸中,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与审视。向绾岑!她的指尖轻轻搭在琴弦上,尚未拨动,却已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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