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囊踏霜色,素手探幽鳞
朝霞跑了上百里地。
王微叉腰站在药庐的牌匾下,身后是一众清溪弟子,眼神宠溺的看着惊轲。王微她扬手抛出个青布包袱:灵芝三钱,雪蟾干六对,钱就不找你了,送你点药拿着,最近藏贤岗附近多了很多蛇,走路看着点。惊轲连连点头,包袱精准落进小十七衣领,惊得这壮汉缩脖子憨笑,也不知道王微是怎么把这小巨人治的服服帖帖的。楚厌惜攥着把紫钟塞给柳衔蝉:师姐让备的清瘟散,埋在包袱最底下。
惊轲回望药庐重檐上的青囊,檐角铁马悬着的端午符正在风中碎成纸蝶。三日前洛霞幕磨药的素屏前,新添了用朱砂画的钟馗像,那是清溪弟子送瘟神的秘术。
王微甩出个白玉瓶砸向惊轲,被他反手抄在空中:给你熬的还魂汤 ,省着喝!惊轲嗅到瓶口封着清溪特有的醒神香,知道这是怕他路上昏睡误事。
藏贤岗的药草在微风里齐齐摆动,似是在朝惊轲告别。
柳衔蝉裹紧素锦披风,沿途对照着医书辨认药材。山涧升腾的虹气里,惊轲注意到她腰间别着清溪印记的驱虫香囊,想来是楚厌惜偷偷夹藏的。小十七背着的木箱子随步伐发出铜铎声,惊轲突然想起那日寒毒发作时,十二枚铜铃也曾这样响过。惊轲也是意识到,有人牵挂着的感觉真好。
日上三竿时三人拐进无名山谷,乱石滩上的燕巢花开成金浪。柳衔蝉俯身要采花茎时,枯叶堆里突然窜出赤影。
柳姑娘!
惊轲的示警卡在喉间。双尾赤蛇已咬中女子手腕,蛇身环着三圈银纹,头顶肉瘤艳如鸡血石。小十七抡起药箱砸向蛇头,木箱底竟被蛇牙磕出凹痕。惊轲指间金针贯穿蛇身七寸时,毒血在枯草上腐蚀出青烟。
是银环赤练蛇,但这毒性怎么……
惊轲剖开蛇腹时皱眉,腥黑蛇胆上浮着金线。柳衔蝉被咬伤的皮肤已泛起蛛网状青斑,清溪特制的解毒药膏只堪堪延缓毒性蔓延。小十七急得薅秃了周围燕巢花,把草汁往她伤口乱敷。
寻常解法无用。惊轲将蛇尸浸入离人泪,酒液霎时沸腾如血,得找同类蛇取胆配药,可藏贤岗应该没有毒蛇才对。我们先往方才毒蛇逃窜的地方找找。
三人拨开芦苇荡时,惊见满地蛇蜕在夕照中闪着金箔般的光泽,最大的蛇皮竟有三指宽,分明是活过三十载的蛇王褪下的,“我的妈呀,我在藏贤岗待的那些年,怎么没见过这样的东西。”惊轲一边惊叹,一边还不忘把蛇蜕装进药箱。
暖阳还在当空,可远处炊烟升起的地方却显得那般阴冷。
惊轲踢开村口挡道的腐木时,树根下蜷缩着几十条昏睡的灰蛇。村落篱笆插满焦黑桃木桩,每户门前土瓮里都养着三条银环赤练蛇。穿着破旧蓝衫的妇人倚门剥蛇胆,木盆里的蛇血把石板缝染成褐色。
外乡人要买蛇羹?正在劈柴的汉子眼冒精光,柴刀剁在蛇骨上发出脆响,一斤蛇肉换半斤盐!
惊轲恭敬行了个礼,“叔叔婶婶,我跟我朋友赶路,被一条银环赤炼蛇咬到了,毒性很强…”
惊轲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那个操着一口方言的妇人打断了:“那你就去北坡,穿过竹林,就能看到很多人在山洞口求药,蛇郎中就在里头,这些毒都是小问题,一剂药下去就好了。”
惊轲:“这蛇郎中什么来头,这么厉害。”
一旁那汉子也来了兴致:“小娃娃你不知道,蛇郎中在我们抱山湖和忘川坪这一块老有名气了,用毒那叫一绝,以毒攻毒的法子更是厉害得紧,他来了之后,那龙虎寨的土匪都不敢作恶了,大好人呐。”
惊轲:“原来还有此等神人,那我定要一睹风采。”
惊轲被柳衔蝉拉着来到溪边,柳衔蝉说道:“那蛇郎中我知道,好坏参半,听说近些年附近失踪的人好像也跟他有关。要不咱回清溪?”
惊轲摇摇头:“时间根本来不及,咬你的那条蛇毒的很,而且师傅不在药庐,估计没人治的了这玩意。”
柳衔蝉:“那让十七陪着你去,你伤还未痊愈……”
“不用,十七!你在这西边守好柳姑娘。”惊轲唤来小十七,小十七点点头,惊轲这才朝着北边跑去。
蛇窟隐玄机,虎胆试险途
日光照的人有些出汗。柳衔蝉瘫在溪边青石上,整条右臂僵的不能动弹,青紫色的痕迹顺着血管已经开始向脖颈进攻,她拿出小刀划破伤口,溢出的黑血把石头都染花了。小十七攥着拳头守在旁边,蒲扇大的巴掌不停扇走围过来的飞虫。
柳衔蝉把最后半颗解毒丸塞进牙关,望着惊轲离去的方向。
北坡竹林里挤满了挎竹篮的村民。瘸腿老汉拖着竹篓跪在山洞前,篓里蜷着个满脸生疮的男童;抱孩子的妇人蹲在溪边洗溃烂的双脚,血水流进水里泛着油光。石洞前歪斜的木牌插在小土堆里,朱砂写的“蛇仙洞”三字被虫蛀得斑斑驳驳。
洞口的青苔上叠着几十双草鞋印。惊轲刚靠近就听见簌簌响动,岩缝里窜出十几条银环赤练蛇,昂起的蛇头忽左忽右跟着他脚步摆动。正要摸腰间的驱蛇香,蛇群突然齐刷刷钻进石缝,活像见了猫的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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