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夜宴的余温,似乎还未从春禧殿散去。
一大早,宝珠就眉飞色舞地给孙妙青布着菜,嘴里还不住地念叨:“娘娘,您是没瞧见昨儿晚上皇后那张脸!!”
青珊在一旁给她使眼色,她也浑然不觉,继续道:“还有那个富察贵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真是解气!”
孙妙青喝了口牛乳燕窝,“她说得也没错,只是这话,只许在春禧殿里说。”
宝珠吐了吐舌头,连忙应下。
正说着,小夏子从外头一阵风似的跑进来,满脸喜色地请安:“主子大喜!方才养心殿传来话,皇上中午要过来用膳!”
“当真?”
孙妙青放下玉箸,脸上带笑:“知道了。小沛子,你去御膳房走一趟,问问皇上近来的口味可有什么变化,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河鲜,拟个单子回来我瞧瞧。”
宫妃膳食自有份例,可皇帝要来,那便是另一回事了。春禧殿如今圣眷正浓,御膳房的人自然不敢怠慢。
“嗻!”小沛子领了命,脚下生风地去了。
孙妙青打发了她们,起身走到桌案前,正准备练练字静心,小卓子便从殿外进来通报:“娘娘,敦亲王福晋求见。”
敦亲王福晋?
孙妙青略感意外,敦亲王是年羹尧一党,华妃倒台后,敦亲王府素来低调,怎么今日主动上门了?
她心里转了几个念头,面上却不显:“快请。”
不多时,一个穿着亲王福晋朝服的妇人被引了进来,眉眼和善,瞧着是个爽利人。
“妾身给慧嫔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福晋快快请起,赐座。”孙妙青亲自虚扶了一把。
敦亲王福晋坐下后,开门见山:“今日原是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又去拜见了皇后娘娘。想着娘娘诞下六阿哥,妾身一直没机会来道贺,恰好前儿得了个新奇的玩意儿,想着或许适合六阿哥,便厚着脸皮送来给阿哥赏玩。”
说着,她身后的嬷嬷便捧上一个紫檀木的盒子。
孙妙青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套小巧玲珑的九连环,用的是上好的和田玉打磨而成,温润通透。
“这太贵重了,福晋太客气了,这如何使得。”
“娘娘千万别推辞。”敦亲王福晋按住她的手,诚恳道,“这不过是妾身的一片心意,给小阿哥解个闷儿。”
这番话说得坦荡又周全,既赔了不是,又送了礼,让人无法拒绝。
孙妙青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是瞧着她风头正盛,来烧热灶了。
她笑了笑,将盒子合上,递给青珊:“既然是福晋的心意,那本宫就却之不恭了。青珊,好生收着。”
见她收下,敦亲王福晋也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前儿中秋宴,娘娘那道‘鲤鱼跃龙门’,可真是让妾身开了眼界。我们王爷回去还念叨,说慧嫔娘娘不仅貌美,胸中更有丘壑,非寻常女子可比。”
“王爷谬赞了,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巧思罢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敦亲王福晋便起身告辞了。
人一走,春桃就凑了上来,好奇地摆弄着那玉制的九连环:“娘娘,这敦亲王福晋,以前可从没跟咱们走动过,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孙妙青拿起笔,在宣纸上落下一点墨,“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午膳时分,皇帝的御驾果然依时到了春禧殿外。
小卓子高声唱喏时,孙妙青正坐在窗边的紫檀木书案前,手里拿着支小号狼毫笔,对着一本账册勾勾画画。
秋日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格,暖洋洋地洒在她身上,给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并未穿戴得过分隆重,只一身家常的藕荷色旗装,发间斜插着一支点翠梅花簪,素净又雅致。
皇帝摆手挥退了要通报的苏培盛,自己放轻了脚步,跨进殿内。
他一眼就瞧见了那个专注的身影。没有翘首以盼的焦灼,也没有精心打扮的刻意,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仿佛他来与不来,她都在做着自己的事。
这种感觉很新奇,让他紧绷了一上午的神经,不自觉地松弛下来。
他走到她身后,低头看去,只见那账册上条目清晰,写的都是些炭火、布料、食材之类的用度。
“在忙什么?倒比朕还要勤勉。”
皇帝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孙妙青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从容地放下笔,起身就要行大礼:“皇上恕罪,臣妾不知您来了,失于远迎。”
“免了。”皇帝伸手虚扶了一把,顺势拿起桌上的账册翻了翻,越看眼里的兴味越浓,“这是春禧殿的用度?你亲自在记?”
“是。”孙妙青替他斟了杯热茶,轻声道,“臣妾闲来无事,便想着核对一下。宫中处处都要花钱,若是能从自己宫里省下些不必要的开销,也能为皇上分忧。”
皇帝闻言,不禁失笑,随手将账册扔回桌上,拉着她坐下:“你倒好,朕的嫔妃,竟操起了户部尚书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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