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落长老库玛那夹杂着恐惧与决绝的宣判,如同最后一块冰冷的巨石,砸落在库罗耶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不再受部落的庇护!…被饥饿诅咒的怪物!…岩噬族的灾星!”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刺,深深扎入他感官的每一个角落。他独自站在自家那位于聚居地最边缘、阴暗潮湿的洞穴口,背对着身后那片曾经称之为“家”的喧嚣与敌意。族人们刻意压低的议论、孩子们带着惧意的指指点点、甚至父母洞穴方向传来的、被强行压抑的细微啜泣声,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模糊而不真切。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双布满新旧伤痕、深色纹路如同龟裂大地般蔓延的手掌。指尖还残留着之前抠挖岩石留下的血痂和泥泞。体内,那股由各种异石能量强行融合而成的力量,如同被困在笼中的饥饿野兽,不安地躁动着,冲刷着他的经脉,带来一阵阵隐痛与更深的虚空感。饥饿,那永恒的、仿佛连接着宇宙深渊的饥饿,并未因为拿回了那点晶石而有丝毫缓解,反而因为这份彻底的孤立,变得更加尖锐,更加…无所顾忌。
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去看一眼父亲库铎可能投来的、混合着痛苦与无奈的眼神,或者母亲库娅那泪眼婆娑的模样。任何的留恋和软弱,在此刻都显得多余且可笑。他们选择了部落,选择了秩序,选择了他这个“怪物”划清界限。那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走向那片连部落最勇敢的猎食者也不敢轻易踏足的绝地——死晶矿脉。
死晶矿脉,位于泽鲁斯星球一片巨大的裂谷深处。这里曾是远古时期星球能量剧烈活动的核心区域,孕育过品质极高的晶石矿藏。但不知何时起,矿脉的能量核心似乎发生了某种畸变,或是受到了未知的污染,使得这片区域的矿石大多失去了稳定的能量结构,变得要么毫无价值,要么蕴含着狂暴、混乱、甚至带有毒性的异种能量。更可怕的是,这里的地质结构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发生塌陷,空气中弥漫着肉眼可见的、带着甜腻与腐朽混合气味的彩色尘霾,吸入过多会让人产生幻觉,最终器官衰竭而死。对于依赖稳定泽塔晶石能量的岩噬族而言,这里是不折不扣的生命禁区,是被诅咒的放逐之地。
库罗耶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裂谷的边缘。脚下的地面从相对坚实的赤红色岩土,逐渐变为松软、带着黏性的灰黑色砂砾。风变得凛冽起来,卷起地面的粉尘,拍打在他日益坚韧的皮肤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朽气味越来越浓,刺激着他的鼻腔,让他产生一阵阵轻微的眩晕。他头上那四根红黑相间的螺旋尖角,似乎对这里的环境有所感应,传来一种微弱的、酥麻的刺痛感。
他站在裂谷边缘,向下望去。深不见底。只有翻滚的、色彩诡异的雾霭,以及从深渊深处传来的、如同巨兽喘息般的低沉风声。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攫住了他,提醒他前方是真正的死地。但与此同时,他腹腔那永恒的饥饿感,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变得更加活跃,更加灼热。在这片死寂与绝望的深渊之下,他仿佛能“嗅”到一种…一种与他体内那股混乱力量同源的、更加庞大、更加原始、也更加危险的“食物”的气息。
没有犹豫,他沿着陡峭的、布满了松动碎石的崖壁,开始向下攀爬。他的手指如同铁钩,深深抠进岩缝,脚下小心翼翼地寻找着支撑点。每一次移动,都有碎石“哗啦啦”地滚落深渊,久久听不到回响。越是向下,光线越是暗淡,最终只剩下来自某些发光苔藓或矿物本身的、幽暗而诡异的微光,将整个裂谷映照得如同鬼域。
当他终于踏上裂谷底部松软而潮湿的地面时,一股混合着浓重金属腥气、硫磺和某种有机物**的味道扑面而来,几乎让他窒息。地面踩上去有一种令人不安的弹性,仿佛下面不是岩石,而是某种巨大生物的腐烂内脏。四周矗立着奇形怪状的、被侵蚀得千疮百孔的岩柱,像是无数扭曲的墓碑。远处,隐约可见一些惨绿色的、如同鬼火般漂浮的光点,那是富含放射性或毒性元素的矿石散发出的微光。
这里,就是他的新“家”了。一个随时可能吞噬他生命的“家”。
最初的几天,是纯粹的、挣扎在死亡线上的折磨。他不敢轻易去啃食那些散发着诱人却危险气息的异色矿石,只能寻找一些看起来相对“正常”的、灰白色的普通岩石。他用尽力气咬下去,得到的只有满口的石屑和更加剧烈的饥饿。牙齿与岩石摩擦发出的“嘎吱”声,在死寂的矿渊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虚弱感如同潮水般一阵阵袭来,眼前开始发黑,四肢冰冷。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像那些被遗弃在此地的白骨一样,悄无声息地腐烂。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对未知危险的恐惧。他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一块散发着微弱幽蓝色光芒的矿石。那块矿石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丝丝缕缕的蓝色烟尘正从孔洞中缓缓渗出,在空气中凝聚不散。他记得部落里的传说,这种“幽蓝尘石”蕴含的能量极其不稳定,接触皮肤会引起溃烂,吸入尘霾会损害神经,吞食…更是无异于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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